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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鞠躬尽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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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伯带着布店伙计抱着麻布回来时，天色已然不早。匆匆给等待已久的工人们结算了工钱后还不忘与他们逐一道谢，一来一去又花了不少的时间。

似乎是说话动静有些大，这边刚刚平息没片刻，屋内又突然传出和琳哇哇的哭声，刘伯顾不得犹豫和喘息，转身就朝和琳卧房跑去，不料没跑几步哭声却又停息了下来，蹑手蹑脚的推开门，一个清丽的身影正温柔的抱着小少爷喂奶。见此刘伯紧忙回身轻轻关上屋门，他虽非读书人，但毕竟有些年纪在京生活多年，耳濡目染自然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

千头万绪终暂告一段落，正欲去灵堂给夫人添炷香，不料大门又被啪啪拍起。苦苦一笑，刘伯强打精神就要去开门，谁知门还未开一个泼辣的老太声音就从门口响起。

“开门！开门！岩儿娘，你不待家奶孩子跑到这里多管闲事作甚，你奶水本就不多，咱家岩儿尚且不够吃哪还有余的喂别家孩子，快快随我回家！”随着话语声，拍门也愈加急促用力。

想必是李家婆婆了，刘伯一脸无奈但努力堆笑的赶忙开了院门。门刚打开李家婆婆就迎面进来，她也不多话，绕过开门的刘伯径直就朝房间走去。好在没走几步被刘伯躬身拦住了。

“李家婆婆啊，真是麻烦你家媳妇了，你也知我家夫人才刚刚去，小少爷就等奶水活命，这奶可断不得啊。”刘伯可能今天鞠躬弯腰已经习惯，对着比他还要小上数岁的李家婆婆一样深躬恳求不断。

“我可管不着你家少爷，我就知道我家岩儿不能少了奶水，饿瘦了病了你这老货付得起责任吗？你们爱找谁家找谁家去，反正我家媳妇奶不了你家娃子，让开让开，莫要拦路。”李家婆婆可不吃那套，别家娃儿的死活与她又有何干，奶奶爱孙子细说也是天经地义，何况李岩又是李家唯一的一根苗苗，奶奶怎容得他受哪怕丝毫委屈。

见刘伯还是不让，李家婆婆索性一把拨开刘伯就往内走去，眼看着就走到了卧房门口，也不知刘伯哪里来的力气往前一跃死死把她拉住：“妹子莫急莫急，好歹你也要为你家岩儿着想不是，听王妹子说他可是可爱的紧啊，但光底子好可远远不够！要想孩子日后结实，自小给孩子滋补调养那是必不可少的，况且娃娃一天天长大衣服伙食处处都要花银子，占了些岩儿的奶水我家当然也过意不去，您看这样可行，此后每月我家给岩儿二两银子贴补，不是对岩儿更有利些。”

听了刘伯的话李家婆婆陷入思考，暂没了下一步动作，见有作用刘伯又往前走了两步挡在门前顺势说道：“哥哥我也算年长几岁阅历也多些，妇人的奶水还不都是吃下去的饭食？吃的好了总归是充裕的，您看之前王家媳妇，一边奶小虎子一边奶自家孩子，每月生生给家里多添一两二钱银子，有了银子娘吃得好了奶水还不是取之不尽，两个孩子又哪里差得了，您可知道她家娃娃前两天和人打架那事吧，生龙活虎壮实的像牛犊子一样。”

眼看李家婆婆又要开口，刘伯赶忙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塞到了李家婆婆手中，而后连连鞠躬作揖。

“唉……算我老婆子心软，看你这老哥哥的面子，舍不得你家娃娃刚出生就挨饿”将银子揣入怀中后，李家婆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岩儿娘，以后这边你也多多照看些，他们小少爷可怜，刚出生就没了娘你也多疼惜，娘先回去看岩儿，你记着莫要回来太晚路上小心。”雷厉风行的朝屋内大喊一通，也不管儿媳听不听得见，李家婆婆尚未取得回音就拒绝了刘伯的相送大步回家去了。

其实李家婆婆嗓门极大，李氏哪里有听不见的道理，起初拍门叫喊她就听在耳中，无奈怀中小和琳还在吸允，实在不方便出门，加之对凶悍婆婆的畏惧更让她稍有迟疑，谁料外边发生的一切是那般迅速，刘伯银子塞得爽利，婆婆离去的也顶个迅速，竟是连面都没见一下就又把自己留在了这里。

其实依她看来一个月七八钱银子就已经顶天了，妇人家的奶水还不是吸多少有多少的。王家媳妇除了喂奶那是还要给主家日夜照顾孩子才拿得起一两二钱的，哪怕这样辛苦她的婆婆还逢人就要吹嘘一翻，自己单单喂个奶就每月拿人家二两银子，自家婆婆如若也拿去吹嘘，真真要惭愧死人了。

小心翼翼的放下喝饱再次熟睡的小和琳，轻柔为他盖好小被子之时却意外发现小被子的针脚细密而又整齐，想来是他娘亲一针针精心缝制的，之前河边洗衣也见过这家夫人几面，此后茶馆说书每每讲到谁家小姐端庄贤惠上得厅堂下的厨房，脑海中也总会浮现出这家夫人的身影。

可惜了啊，这么好的大小姐就这么没了。也不知常保大人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婆婆既然拿了人家那么多钱，我也该对得起良心，尽心喂养看护小少爷才是。

远在灵堂的和珅亦是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从一开始急的跺脚、担忧、无计可施到看着刘伯一点点将李家奶奶说服，心情真也是大起大落了一番。最终弟弟的口粮有了长久的依靠，和珅才长长出口气放下了悬着的心。小心擦擦桌上飘落的香灰，想了想回身再次靠坐在了娘亲的身旁，开始细细给娘讲述起刚刚的经过好让她安心。

谁知还没说几句，就听院内扑通一声巨响，听着像是有人摔倒，但却没听到人摔倒的痛呼之声。

闻声，和珅和李氏一齐跑了出来，只见精疲力尽的刘伯瘫软在了雨中。一个虚弱的产妇一个半大的孩童，见此赶忙手忙脚乱的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福伯拖回房中。

拿着脸巾，和珅认认真真的为刘伯擦拭着雨水，看着刘伯脸上一条条深深的皱纹，脑海中似乎想起了自己对娘信誓旦旦的承诺。和珅不想哭也哭不出来，但他感觉很难受，特别难受。

李氏又冒雨去请郎中了，但这大雨天一时半会那老郎中又哪里赶得回来。费力的帮刘伯换下了早已湿透的衣服，小心的帮老人擦拭那干那瘦弱的身子，轻轻将那冰凉的大手掖进了被子后，和珅想了想小跑着又抱了床被子为老人加上。

飞快的跑到了灵堂，赶着最后一刻续上了香火的和珅抹了下一脑门混合着雨水的汗珠，和母亲打了个招呼让她放心后，又跑到了小和琳的房间，看他睡得香甜，又细细确保窗户关的严丝合缝风雨不透，急急的跑到了灶台灌了壶热水再次跑回到了刘伯身旁。

此刻刘伯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脸色潮红，胡言乱语的喊着老爷、夫人和少爷，像是呢喃又显得激动。偶尔间勉强能听懂的只有冷和热这等简单的词汇。

学着母亲照料生病时自己那般，和珅也懵懂的伸出小手摸了摸老人的额头，一摸之下他还真被吓了一跳，此刻刘伯额头滚烫的厉害，他虽不懂但也知刘伯此刻想必是病得严重。

赶忙学记忆中母亲那般，用冷水润湿面巾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刘伯额头，期望可以为刘伯稍稍减低些痛苦。

果然，刘伯有了毛巾的冰润眉头总算松动了些，脸上的潮红也没有之前那般可怕。顾不得迟疑，和珅赶忙又去端回了一大盆冷水不断润湿面巾为刘伯冷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