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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白（第1页）

天刚蒙蒙亮，楚怜就沿着宽阔的柏油路向学校走去……

微凉的晨露慵懒地躺在绿化带女贞嫩嫩的叶片上，反射着熙阳的光，小女孩踢着一双圆头小皮鞋，柔顺的乌发扎成双马尾，精致的小脸上挂着一抹笑意，与暖暖的阳光交相辉映。本应是一副美好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画卷，却因一辆黑色的轿车的闯入而显得有些怪异，就好像是纸页皱了一角，上好的仕女图上沾了一滴墨，引得人行道上的人们议论纷纷……

“喂，快看快看，那是楚家的大小姐，后面跟着的就是她们家的车。”

“人又漂亮，成绩又好，就是脾气怪了点，喏，有车不坐，偏要走路……”

“哟，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的高傲，都不屑于看我们一眼……”

……

议论中带有恶意的人大多是一些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而小学阶段的孩子们还闻不到空气中的怪味，觉得楚怜同学很优秀，只是不爱说话，喜欢发呆罢了。随着楚怜与人们距离的拉远，那些怪味好像在空气中找到了宣泄点，去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楚怜轻松愉悦的心情早在遇到同行的陌生人时就烟消云散了，倒不是因为那些二手烟般的空气波纹，而是因为那些聚光灯般的目光……

其实，楚怜患有社交恐惧症，她一直目视前方是因为害怕与别人对视，她下车走路是想让自己显得更合群……但年仅九岁的她却没想到这样反而让那些聚光灯更亮了些，家里人的不放心让这几百米的路程变得遥远。

终于，楚怜踏入了校园，她微微松开攥皱的袖子，清晨的凉风路过她冒汗的手心，带来丝丝凉意，她用余光偷偷地扫了一眼结伴而行，有说有笑的同学，眼底有些羡慕，不禁想起书上的一句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远远地避开老师，无视自我催眠成各种蔬菜水果的同学，楚怜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一个靠窗的座位，也许是因为某种奇特的原因，她的座位总是在靠窗的最后一排。

松开天蓝色的衣袖，楚怜悄悄在课桌下将汗湿的深蓝色部分卷起来，然后习惯性地看向右边。

窗外屹立着两栋显眼的建筑——一栋孤儿院和一栋精神病院，他们只有一墙之隔，也不知是谁创造了这略显怪异的组合，但他们却是楚怜珍爱的小剧场，让她在自然地回避别人的目光后不至于太过紧张和无聊。

学校里是有很多来自孤儿院的同学的，自从一年开始，不只是龙国，全世界的孤儿数量都猛然增多……但是孤儿院里似乎有一个小男孩从来没有来过学校，他似乎是一个例外，打破了人类生为群居动物的天性，每天独来独往，却又时常带着笑意，似乎感觉不到悲伤与孤独，而巧合的是精神病院里也有一个奇葩，他似乎有着超越院长的特权，行动自由，手里总是拿着不知从哪儿掏出的鸡爪，喜欢拉着别人说疯话……

而这两人又总是碰在一起……

楚怜隐约听闻那个特立独行的小男孩叫白小神，听起来就十分怪异，而那位奇怪的大叔被人称作“王傻子”，真名未知……

白小神很无奈，孤儿院与湘城小学只隔着一条马路，对面三年级一班某位靠窗坐的女孩子老是爱朝他的方向望，像一个偷窥狂一样，要不是看在对方年纪小的份上，白小神早就打幺幺零了，而这也只是他无奈的次要原因，谋杀他亲近大自然，晒太阳的主要元凶其实是墙外探出的鸡窝头……

“喂，王傻子，你能不能消停点，让我舒服地看完日出全程？”白小神看了看鸡窝头叼着的鸡爪，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餐。

“小神呀，看太阳公公起床和看我起床你必须选一个，选对了我给你鸡爪做早餐哦。”王傻子一边说着一边把嘴里的鸡爪递过墙沿。

“请不要叫我小神，谢谢，你的行为很恶心，下次不要了，谢谢。”白小神瞅了一眼王傻子的大黄牙，决定转移目光，洗洗眼睛。

“那好，小白，你知道今天是四月一日吗，是愚人节哦，你果然觉得我很有爱心吧，其实，我也有同感，只是鸡爪只剩小拇指了，下次一定，要不，我给你讲一个睡前故事吧！”王傻子露出了八颗大黄牙。

“我真是谢谢你了，人类的好朋友，你还是叫我小神吧。还有我刚起床，故事就免了。”白小神嘴角一抽。

“欸嘿，不用谢。谁让我怎么高尚呢……”无视白小神刀人的眼神，王傻子换了一种低沉的声线，“咳咳……黑是色彩汇聚的极致，白反之，而汇聚成黑的颜料又要白纸来着色，极致的黑也会侵染白纸……它们之间有一道界限……”

白小神突然看到王傻子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一愣，转身回孤儿院里搬了个小板凳，放在墙边，站了上去，对王傻子招了招手……

“哟呵，小猪佩奇诚不欺我，今天终于找到知己了！”王傻子往白小神那边靠了靠，伸出自己油腻的左手……“握握手，我们就是好朋……”

白小神眉头一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瞅准角度，就在王傻子愣了一下，准备换手之际，猛地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是呀，握握手，我是主人你是狗……”白小神一笑，转身跳下板凳，无视身后的狗叫，吹着口哨回了孤儿院，不带走一片云彩……

楚怜靠着教室的窗，看着孤儿院与精神病院之间矮墙处无声的闹剧，不禁莞尔一笑，再回看黑板，惺忪睡眼猛地睁大——老师怎么变成黑人了？不对！讲台上的老师，前面的同学……他们在褪色！

楚怜缓缓地回头，冷汗划过耳侧，不由打了个哆嗦——她亲手用彩色粉笔做的黑板报已然成了一张黑白照片！

再一回头，小女孩目光所及的人形生物都失去了眼白，死死地盯着她！

聚光灯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