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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七十载（第2页）

讲那夜火光冲天，讲孩子哭喊着被抛入烈焰，讲她躲在尸堆下装死，靠舔舐血水活到天明；讲她三十年逃亡，每一次听见宗门钟声就浑身发抖；讲她本可在十年前死去，但想到“若我闭眼，便再无人记得他们是谁”，便咬牙活了下来。

台下有人痛哭，有人跪地叩首，更有几位当年参与围剿的修士当场撕毁法袍，自废修为，请求囚禁。

但她只是冷冷看着，不点头，也不言语。

直到第四日清晨，一位白发老者拄杖而来。他是当年执法堂副使，如今已是垂暮之人。他没有辩解，只缓缓跪下，将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放在坛前：“这是地牢第三层的钥匙。你族三百七十二具遗骸，一直封存在那里。我们……不敢烧，也不敢葬，怕因果报应。”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封面写着《罪录》：“这是我三十年来记录的每一桩冤案。我活着，不是为了赎罪??我知赎不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至少有一个人，从未忘记你是对的。”

柳无霜盯着那本书，久久不动。

忽然，她弯腰拾起钥匙，转身就走。

人群愕然，无人敢拦。

她一路北行，直抵仙盟旧址，找到地牢入口，用钥匙打开尘封百年的铁门。里面阴冷潮湿，棺木层层叠叠，每一具都贴着姓名与死亡日期。她逐一走过，轻抚棺盖，口中低唤：“大哥……小妹……阿宝……”

最后，她在最小的一具棺前停下??那是她未满周岁的小侄女，死于惊吓过度。

她跪下，抱着那具小小棺木，终于嚎啕大哭。

不是愤怒，不是控诉，而是纯粹的、迟到了百年的哀悼。

与此同时，南荒那株黑花剧烈摇曳，花瓣一片片脱落，落地即化为灰烬。当柳无霜哭出第一声时，花心铭文开始崩解；当她唤出侄女乳名时，整株植株轰然倒塌，唯余根部尚存一丝微光，如残烛将熄。

阿照将其小心挖出，封入玉匣，置于微光塾藏经阁最深处。

他在匣上题字：

>“此花无名，因恨而生，因哀而亡。”

>

>“它不该被歌颂，也不该被遗忘。”

数月后，柳无霜回到栖心城，主动申请成为“证言坛”常驻讲述者。她依旧戴面具，依旧冷言少语，但不再拒绝他人靠近。她收了一个徒弟??是个曾因家族仇恨弑师的少年。她说：“我不教你宽恕，我只教你记住。记住痛苦的模样，然后决定，要不要让它继续生长。”

而那场证言，被心相树共根完整收录，译作三千文明语言，向宇宙广播。

许多星域首次听闻“制度性暴力”的概念。

诺兰-9星掀起新一轮改革浪潮，清除局正式更名为“情感调解署”，所有执法记录必须附带“受害者证言回放”；

虫族女王下令重审千年来的“异类清除令”，允许被驱逐族群返回母巢；

甚至一向冷漠的虚空游魂中，也出现了第一位“审判者”??他原是某文明被抹除的历史学者，死后魂魄不散，只为让世人听见被篡改的真相。

这一夜，原始星核再次发声：

>“我学会了‘见证’。”

>

>“原来有些伤，不必愈合，也可以被尊重。”

阿照仰望星空，轻声道：“是啊。不是所有伤口都要结痂。有的，只需有人肯站在它面前，说一句：我知道你在疼。”

春去秋来，南荒的第一场霜降落下。

心相草并未枯萎，反而在寒露中泛起银光，叶片脉络如星图流转。科学家发现，这些草已进化出新的功能??它们能吸收人类潜意识中的压抑情绪，并以光波形式释放，形成“梦境涟漪”。全球开始出现集体梦象：无数人梦见自己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两旁是门，每扇门后都藏着一段被遗忘的记忆。有人推开，有人逃离，但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走进去，哪怕门后是童年被罚跪的祠堂，或是初恋被拆散的雨夜。

林小满在梦中见到了母亲。

她站在老屋门前，手里端着一碗姜汤，笑着说：“小满，快进来，别着凉。”

他冲上去抱住她，泪流满面：“妈，我听见你了……我一直都想听见你……”

醒来时，枕边湿了一片。

第二天，他写下《共感本质论》，提出一个颠覆性观点：

>“共情不是能力，而是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