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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章（第1页）

苏燕燕笑道：&ldo;求之不得。&rdo;说罢与我并肩向西而行。

河边是一片糙滩，清凉的露水很快濡湿了鞋尖和裙角，水汽席卷着土腥扑面而来。远离京城又未至青州，竟有悬浮于天地之间的悠游与轻松。加之熙平已死，我与苏燕燕相对，再也没有昔日的厌恶与沉重。苏燕燕轻摇纨扇，有意无意地掩饰唇边幽微的笑意。

走了十来步，苏燕燕方问道：&ldo;君侯从京城来，可听说过七八日前京中的一件大事。&rdo;

我摇头：&ldo;七八日前玉机并不在京中。不知妹妹所指何事？&rdo;

苏燕燕驻足，双目迎着晨光微微一亮：&ldo;恕妹妹直言，便是姐姐家中的变故……&rdo;

我垂眸叹道：&ldo;惭愧……&rdo;

苏燕燕细细打量我的神情，似笑非笑道：&ldo;姐姐何须惭愧？&rdo;

我亦扬眸，与她坦然相视：&ldo;甚少见到妹妹如此高兴。&rdo;

苏燕燕一怔，忙分辩道：&ldo;姐姐别多心，我并非幸灾乐祸‐‐&rdo;

&ldo;我知道妹妹不是。&rdo;苏燕燕暗暗嘘了一口气。我转口又道：&ldo;即便是，也没有什么。&rdo;

苏燕燕讪讪道：&ldo;姐姐大度。&rdo;

才站了这么一会儿，苏燕燕的两个孩子便上前催促了。苏燕燕正待板起脸教训两句，我忙道：&ldo;想来妹妹还要赶路，今日便就此别过。来日京城相聚，玉机定备下美酒佳肴，扫席相待。&rdo;

苏燕燕了然，于是退身行礼，微微一笑道：&ldo;既如此，妹妹先告辞了。来日京城相见，再聚谈畅饮。&rdo;说罢命两个孩子行礼作别，转身离去。她天青色的身影像一片被日光晒化的云，脚步轻盈而飘忽，片刻间人与车便无影无踪。

见苏燕燕走远，绿萼与银杏才敢上前，两人俱道：&ldo;文夫人从来不是这样轻浮的人，今日问起公子的事情，怎么是这样一副嘴脸？&rdo;

苏燕燕逼死裘后，或许也和我一样，多年来备受良心折磨。她并非幸灾乐祸，而是熙平死后，与我感同身受。我笑道：&ldo;由她去吧。&rdo;

银杏道：&ldo;姑娘当真心宽，换了奴婢可容不得这般虚情假意的。&rdo;

我转头望着银杏认真的面孔，眸中还带着一丝伤心疲惫。她在说我，又仿佛在说自己。我宽慰道：&ldo;真情也好，假意也好，于文夫人，我并不放在心上。她也不会将我放在心上。起程吧。&rdo;

船到寿光已是离京五日后的傍晚。弥河上青天紫云，倒映在河水中愈加浓艳而瑰丽。我抛下物事，带着银杏与绿萼先回到家中。天色很快黯淡下来，昔日的旧居十分安静，唯有新养的鸡鸭在竹笼子里唧唧而鸣。因是谪居，家中日常服侍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小厮以及一个辱母。想是众人都在后面忙碌，无人迎接。走入后院，只见一个中年女人在灯下舂米，笃笃的声音在夜中听来，像是不住地叩问。

见我进来，她连忙上前迎接：&ldo;二……二小姐。&rdo;

我奇道：&ldo;怎的只有你一个在这里？&rdo;

那女人道：&ldo;老夫人在糙堂跪了一日，郡主带着两个孩儿去朱老太太府上了。&rdo;

我奇道：&ldo;朱老太太？&rdo;

那女人忙道：&ldo;回二小姐，便是族叔祖朱混的夫人。&rdo;当年我辞官回寿光时，朱混的夫人便已年过八旬，不想六七年没有回来，她依然健在。京城已然翻天覆地，这里的岁月却凝滞已久。哪怕是贬谪，乡居的迎来送往仍与当年一般，频繁又安静。

我心下稍慰，道：&ldo;先领我去糙堂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