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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第1页）

我抱起寿阳，哄她玩了一阵，又问她：&ldo;母妃在什么地方？寿阳知道么？&rdo;寿阳伸出花瓣一般洁白的小手，指一指二楼正中的窗户：&ldo;母妃还在睡觉呢。&rdo;

已近巳时，玉枢却还在睡觉。再看身周几个宫人，神色都懒懒的，目中满是倦怠。我甚是不悦，问辱母道：&ldo;你们娘娘怎么了？&rdo;

辱母见我面色不善，慌忙跪了下来，颤声道：&ldo;娘娘也没什么，只是太过伤心，又日日哭灵，回到宫里话都说不出来了。昨日先帝入陵，娘娘更是哭到半夜。所以现下才起不来身。&rdo;

我暗自叹息，将寿阳交还给辱母：&ldo;我去看看姐姐。&rdo;

二楼的寝室门窗紧闭，日光透过窗纸化为清冷水光，岁寒三友云母屏风上透出小莲儿弓背颓坐的身姿。转过屏风，只见小莲儿守在玉枢的床帐前拭泪。我的身影覆上她的眉间，她头也不抬，只轻声道：&ldo;娘娘还睡着，不是说谁也不能打扰么？&rdo;

我淡淡道：&ldo;是我。&rdo;

小莲儿猛地抬头，待看清是我，不禁又惊又喜，忙上前行礼：&ldo;奴婢拜见大人。&rdo;

我扶起她，悄声问道：&ldo;都这么晚了，怎么不叫娘娘起身？晚间走了困，又该胡思乱想了。&rdo;

小莲儿眼睛一红道：&ldo;娘娘半夜里哭得伤心，奴婢不敢唤娘娘起身。&rdo;

玉枢分明是不愿意起身。我叹道：&ldo;怎么？连晅儿、真阳和寿阳也都不理会了么？&rdo;小莲儿垂首愈深，只顾拭泪。我不觉皱眉，挥手令小莲儿和银杏退了下去。

挽起床帐，天光似薄雾漫笼，爬上玉枢苍白干燥的右颊。她背对着我侧身躺着，被子只到她的上臂。素帛中衣单薄，隐隐泛着青光。我抚上她的肩头，触手坚冷如玉。不过三十余日未曾交谈，她竟消瘦至斯。一转眼，看见她脑后的枕上，还有新濡湿的泪迹。忽见她睫毛一颤，轻轻抽泣了一声。

辰光寂寂，我不觉痴了。高思谚驾崩后，我无暇体味自己的心情，除却举哀的时候，也不曾在人后为他落一滴眼泪。仔细想来，我杀死他的孩子，逼死他的妻子，欺骗他半生，我没有资格为他落泪，他的英灵也必不肯受我的祭拜。甚至我多在高曜身边一刻，他都会觉得我的罪恶玷污了他的爱子。唯有玉枢的泪水是清澈纯洁的。

我将被子提起，覆到她的颈间。忽见玉枢把手一挥，被子顿时被推开了。我扶着她冰凉的肩头道：&ldo;姐姐……是我。&rdo;

玉枢一扭肩头，避开我的手掌，嫌恶地向里挪了挪，弓起身子：&ldo;你来做什么？！&rdo;

我讪讪地缩了手：&ldo;我来看望姐姐的。&rdo;

玉枢冷笑道：&ldo;你如今是这宫里最风光得意的，还记得有我这个姐姐么？&rdo;

我微笑道：&ldo;玉机不是来看望姐姐了么？姐姐怎的瘦成这般模样，怎么不懂得爱惜自己？&rdo;

玉枢道：&ldo;我爱惜不爱惜自己，与你何干？&rdo;

我坐正了身子，垂头叹道：&ldo;姐姐在怨我么？&rdo;

玉枢猛地坐了起来，披散着头发，满脸是泪：&ldo;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来瞧我？是不是你如今春风得意了，便目中无人了？&rdo;

我从袖中掏出折得方正的丝帕，慢慢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ldo;日日举哀，不是日日相见么？这些日子太过忙碌，迁延至今才来看望姐姐，是我不对，姐姐不要怪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