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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第2页）

送别之时，已是晚霞漫天。施哲与李瑞追着自己修长的影子向益园走去，就像追寻一个近在咫尺却永难验证的真相。天那么远那么高，那影子飞扯起来像是轻佻的嘲笑。施哲经过慎妃曾经居住的历星楼时，转头向楼前的桃花林望了一眼，夕阳下的桃花殷红如血。他的眼睛似被灼了一下，转身疾步而去。

慎妃的自尽是她与熙平长公主的一个约定，这约定在锦素告诉她废后的真相和她毅然投缳的两个冬天之间，有整整一年的时间筹划与等待。而熙平长公主素来小心，如何会留下真凭实据？三年过去，施哲和皇帝再不甘，也只得不了了之。

掩埋真相的不仅是谎言，还有时间。

芳馨在我身后担忧道：&ldo;奴婢听施大人的意思，仿佛此案要不了了之了。&rdo;

我转身，落日霞光染红了我苍凉如葭的笑容：&ldo;这两年不了了之的事还少么？也不多我这一件。&rdo;

芳馨道：&ldo;查不出元凶，姑娘就不怕么？&rdo;

我笑道：&ldo;查出元凶，我就能安心了么？岂不闻豫让、聂政之事？&rdo;

芳馨一知半解，只忧心不已：&ldo;那该如何是好？&rdo;

我冷笑道：&ldo;既先立言，何惧有征？箕簸扬糠，帚囊收之。怕他何来！&rdo;

晚膳后，我随手翻着一册诗集，一面和芳馨、绿萼说笑。待翻到某处，我笑对绿萼道：&ldo;你随我这么多年，也念了些诗在腹中了，还记得李太白的《侠客行》么？&rdo;

绿萼本在穿珠花，闻言手一松，两颗米粒大的珠子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滚出老远，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划出两道纤细而柔和的流波。绿萼扁扁嘴道：&ldo;才遇上那样的事情，奴婢歇了好几日才缓过神来。奴婢不记得《侠客行》了，姑娘也不要读那诗，多忌讳！&rdo;说着俯身拾起珍珠。

芳馨笑道：&ldo;姑娘就饶了绿萼吧，她如今是益发胆小了。&rdo;

绿萼一怔，忽然涨红了脸，竟有些激动起来：&ldo;谁说我胆小了？！我只是慌乱之中绊着了！不然……哪里轮得到一个不相干的银杏出风头！&rdo;说到最后，眼中隐有泪光。

我看了芳馨一眼，忙拉了绿萼的手，柔声安慰道：&ldo;别哭了。我都瞧见了，你非但不胆怯，还很勇敢。不过你绊一跤倒是好事，我可不忍心看到你受银杏那样的罪。&rdo;

绿萼拭了泪道：&ldo;姑娘果真不怪我么？&rdo;

我拉了她坐在我身边，微微一笑道：&ldo;你舍身救我，难道我看不出么？&rdo;

绿萼道：&ldo;姑娘不忍心奴婢受伤，难道姑娘自己就不怕么？&rdo;

忆起那一线向我胸口直贯而下的银光，我至今后怕：&ldo;我很怕。不过她要杀的是我，我不希望你代我受伤、代我死。&rdo;

绿萼忙用帕子掩住我的唇，认真道：&ldo;姑娘别说那个字，奴婢怕得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姑娘一定长命百岁。&rdo;

我笑道：&ldo;既然是长命百岁，还忌讳一阕《侠客行》么？&rdo;

绿萼破涕为笑，缓缓吟道：&ldo;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深藏身与名……后面，奴婢不记得了。&rdo;

忽听有人在外面拍了拍手，娇声道：&ldo;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rdo;芳馨忙掀起了厚重的布帘，却见华阳公主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