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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ldo;告诉你又能怎样？告诉你了，你便不会去见那个小妮子了？&rdo;

谢随不说话了。

安可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其实他身量颇高，面容也算俊美，只是身材太瘦，常年又披金戴银，反而显得很不健康似的。他摇着折扇走到谢随身边，&ldo;啪&rdo;地拍下来一张信笺。

&ldo;今早收到的，绝命楼送来的东西。&rdo;安可期冷笑，&ldo;生意做了这么久，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因为一百两黄金就要人性命的顾客。&rdo;

谢随看他一眼，拿过那信笺展开一看，却只有四个字‐‐

&ldo;一命一两。&rdo;

&ldo;好大的口气。&rdo;谢随笑道，将信笺原样折好，推了回去。

&ldo;我倒是相信绝命楼的作风，不会少杀一个，也不会多杀一个。&rdo;安可期道，&ldo;但吹金断玉阁同他高千秋有何仇恨？想来还是财多招眼。&rdo;

&ldo;黄金失落是我的责任，绝命楼的问责也该由我承担才是。&rdo;谢随仍是安然地笑着，&ldo;我会去同那高楼主努力分说一番，顶不济也是以死抵罪，一定不会牵连到吹金断玉阁的。&rdo;

安可期回转身来看着他，后者的笑容温淡而诚恳，令人不得不去相信。安可期认识他很多年了，也许比那个小女孩认识他的时间还要长，可是却从来也没有看懂过他的想法。

&ldo;你是傻子么？&rdo;安可期拿折扇敲了敲额头，头疼地道，&ldo;高千秋岂会因为你一句话就放手？他堂堂一楼之主，下的战帖难道还能是放屁？&rdo;

&ldo;人命更重要。&rdo;谢随微微一笑。

安可期忽然问了一句出乎意料的话：&ldo;十五年前你从自己家里逃出来，是不是也因为你这种傻气？&rdo;

谢随那无处不在的笑容僵住了。

&ldo;堂堂延陵谢小侯，三岁读经，五岁摸刀，七岁上马，十岁继承侯位，朝中官拜二品，武功师承少林‐‐&rdo;安可期的话音冷了下去，&ldo;却因为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傻气，所以离开了家，被人追杀半死不活，在江湖上漂泊了整十五年‐‐&rdo;

&ldo;明知道是疮疤，何必还要去揭呢？&rdo;谢随的面色又渐渐缓和，仿佛那张微笑的面具重又被他戴回了脸上。

&ldo;那个女人，她不知道，是不是？&rdo;

&ldo;她不知道。&rdo;谢随温和地道，&ldo;我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知道。&rdo;

&ldo;你还当她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娃娃，要躲在你身后听你的保护？&rdo;安可期嘲笑道，&ldo;你这样去找绝命楼，便连她也会嫌弃你的。&rdo;

谢随失笑，&ldo;她早已嫌弃我了。&rdo;

安可期一甩袖，&ldo;同你这人根本说不清楚！&rdo;

&ldo;仲连。&rdo;谢随忽然叫出了他的字，&ldo;我是打算先去绝命楼查探一番，断不给你多添麻烦。至于谁的责任‐‐你应该已知道了，那箱子中的黄金，是在红崖山上失落的。我总不能，让念念来承担这过错吧？&rdo;

安可期一愣，&ldo;是在红崖山‐‐这，这个你没跟我说！我只是特意安排了走镖的路线经过红崖山而已……&rdo;

谢随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端起了酒杯，抬袖掩饰自己的笑，&ldo;我若同你说了，你便要怪在人家小姑娘的头上，还不如便怪我呢。&rdo;

&ldo;我早已说了她不是什么小姑娘。&rdo;安可期恶狠狠地道，&ldo;你迟早在她身上栽个大跟头。&rdo;

&ldo;我这一辈子，总之无时无刻不在栽跟头，不是么？&rdo;谢随笑意盈盈。

深冬的瘦西湖，粼粼的、清透的波光极寒而冷，耀入眼中如一片冰渣子。歌吹之声沿岸不绝，倒映在那流冰般的天水之间的，是无数艘连在一处的画舫游船，时近黄昏了，便热闹地耸动起来。

吹金断玉阁的安老板已是这些花船上的常客了，今晚他难得没有穿得一身珠光宝气，只是紫缎锦袍，金镶玉带，大冷天里还摇着折扇，总也难免叫人侧目。而与他并肩而行的男人却没有华丽的衣装，一身青衣直裾，长发以素色带子束起一半，露出一双款款的桃花眼，却不带笑意‐‐

&ldo;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保镖？&rdo;与安可期相熟的歌姬依着他肩膀窃窃私语，&ldo;长得真好看，像画里的一样，要是再笑一笑就更好了。&rdo;

安可期将酒杯与她一碰，大着舌头道：&ldo;你让他笑还不容易？这世上他最擅长的就是对人笑了！&rdo;

对面的谢随明明听不见他的话，却还真的对他身边的歌姬笑了一下。

那歌姬愣了一愣，旋即晕生双颊，几乎让她拿不住酒杯。可是，可是那人的笑，其实并不是开心的笑，而只是一种疏离的、陌生的、甚至带了几分怜悯的笑……

安可期干脆站了起来，端着酒杯走到谢随面前去，强行给他斟了一杯酒，盯着他一口不剩地喝干，&ldo;你要女人，我给你女人。你要酒，我给你酒。可待我真的把酒和女人都找来给你了，你又在这里发呆。&rdo;

谢随遭他猛灌了一大杯，脸上微微地发红，&ldo;我是来查事情的，不能多喝。&rdo;

&ldo;为什么？&rdo;安可期很直白地反问，&ldo;你何时因为喝酒误过事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