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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烤冷面（第1页）

自九月底以来，随着周边州县的举人陆续进京，吴记川饭的新客也与日俱增。

吴铭并未刻意揽客，吴记川饭目前的客流量已足够多且足够稳定，引流来再多客人，容纳不下都是白搭。

状元楼则在宣传上下足了功...

清晨五点四十七分，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巷口的雾气还未散尽。沈知白已立于灶前，指尖轻抚陶缸边缘，那层昨夜浮现的金光仍未褪去，像星辰沉入酒酿深处，静静呼吸。他取出铜钱，置于案上，正对《人间记》封面。“传灯者沈”四字在微光中隐隐发亮，仿佛有无数双眼睛透过岁月凝视着他。

他没再合眼。

昨夜饮下的那一勺老酒，仍在血脉里流淌。那些笑声、哭声、碗筷相碰的脆响，如潮水般反复拍打他的记忆堤岸。他终于明白，自己并非偶然拾得这间饭馆??而是被时间选中，在无数未完成的饭食之间搭一座桥，让生者与逝者，隔着烟火重逢。

六点整，竹帚再次触地，沙沙声如低语祷告。黑猫依旧未归，但门槛中央多了一片桂花叶，脉络清晰，墨迹浮现：

>“今日九时三刻，有人要来吃一顿‘还没开始’的饭。”

沈知白盯着字迹良久，心头一颤。“还没开始”的饭？不是残羹冷炙，不是半碗剩粥，而是……从未开席的一餐？

他抬头望向院中桂树，枝杈间空荡荡的，唯有风穿过枯果壳，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像是谁在轻轻叩击门环。

七点十三分，风又起了。

铜铃轻响两声，短促而急切。沈知白抬眼，见一位穿灰布衫的老妇人站在门外，约莫八十上下，背微驼，手里提一只褪色的红漆食盒，边角斑驳，锁扣用铁丝缠了又缠。她脚步迟疑，目光却直直落在灶台方向，嘴唇微微翕动，似在默念什么。

“您来了。”沈知白迎上前，接过食盒。入手极轻，几乎空无一物。

老妇人点点头，嗓音干涩：“我……来送饭。”

“给谁？”沈知白轻问。

“给我男人。”她说，“他……还没吃饭。”

沈知白心头一紧。这话说得古怪??若人尚在，何须送到此处？若已不在，又怎会“还没吃饭”？

他掀开食盒盖，里面只有一只青花小碗，碗底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字迹娟秀却颤抖：

>“阿诚，今日立冬，我煨了你最爱的萝卜炖牛腩，还蒸了南瓜饭。

>你说要带我去杭州看西湖，等忙完这一阵就走。

>我等你回来吃饭。”

落款是：**1978年11月7日，婉清**。

沈知白浑身一震。

婉清??林念母亲的名字。

而阿诚，正是她父亲周阿诚。

可这张纸条上的日期，分明比婚宴还早三天！那时，周阿诚尚未归来，也未娶妻。而这位老妇人……若真是婉清，如今该已过百岁，怎会在此现身？

他猛地抬头，却发现老妇人身影竟有些透明，晨光穿过她的肩头，投下淡淡的影子，像一层薄纱覆在青石板上。

“您……是婉清奶奶？”他声音微颤。

老妇人缓缓点头，眼角滑下一滴泪：“我等了五十年，他没回来吃饭。后来听说他死在返程的火车上，行李里还揣着给我的丝巾。可我不信……我一直觉得，只要饭热着，他就会回来。”

她抬起手，指向食盒：“这顿饭，我没端出去。我坐在桌边，一口没吃。我想，要是他突然推门进来，我能立刻掀开盖子说：‘饭刚好，趁热。’”

沈知白喉头一哽。

原来，这不是“没吃完”的饭，而是“没开始”的一餐??一场被命运拦腰斩断的团圆。

他轻轻合上食盒，转身走进厨房。从陶缸中舀出酒酿水，混入温水，洒在砂锅内壁，口中低语：“阿诚叔，今天有人等你回家吃饭。”

他取出牛肉、白萝卜、生姜、八角，按古法慢炖。火苗舔舐锅底，油星噼啪作响，香气渐渐弥漫，竟与昨夜婚宴中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又蒸了一小碗南瓜饭，金黄软糯，米粒间渗出甜香。

九点二十八分，灶火忽然跳了一下。

九点三刻整，铜铃第五次响起??这一次，是单声，悠长如叹息。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四十岁模样，穿着七十年代的铁路制服，肩挎帆布包，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他抬头望着饭馆招牌，眼神恍惚，像是穿越了千山万水才找到这里。

沈知白认出了他??照片里的周阿诚，林念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