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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第3页）

她躺在床上，瘦骨嶙峋，呼吸微弱，却仍坚持每日听一遍《民声十三调》。有时听着听着，嘴角会浮起一丝笑意，仿佛看见了某个孩子终于上了学，某户人家拿到了补偿款，某位老妇人在法庭上赢了官司。

小禾日夜守候在侧，给她读最新的《民声录》片段。读到一则云南山村的来信时，老人忽然睁眼，轻声说：“念慢些……让我记住这句话。”

那是一封稚嫩的笔迹，出自一个八岁女孩之手：

>“老师教我们写愿望。我说我想当医生，治妈妈的咳嗽。同学笑我，说穷人家的孩子当不了医生。可我现在不怕了，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一直写，一直问，总有一天，有人会帮我。”

林知微听完，闭上眼，许久，缓缓吐出一句：“好孩子……你会的。”

三日后，清晨五更，天边微明。

她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望向窗外那棵老槐树，枝头已抽出新芽。她抬起枯瘦的手，指了指铜铃的方向。

小禾明白。

她跑上钟楼，双手握住拉绳，用力一拽。

“当??”

清越的铃声划破晨曦，惊起一群飞鸟。

片刻之后，远方村落，接连响起回应的铃声。

一声，两声，三声……

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宛如春潮奔涌，汇成一片浩瀚的声之海洋。

林知微躺在床榻上，唇角微扬，气息渐弱。

她没有留下遗言。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最后听见的，是这个世界对她的一次次回应。

七日后，全国百余城自发举行“静听仪式”。百姓齐聚广场、村口、河岸，齐声朗读《公民问答录》第一章：

>“凡我国民，皆有权提问。

>无论身份贵贱，无论地处远近，

>无论年幼或老，无论识字与否。

>你的声音，值得被听见。

>你的疑问，值得被回答。

>因为你存在，所以你有言权。

>因为你发声，所以国未死。”

诵毕，万人齐敲铜铃、铁锅、木梆、石磬……各种能发出声响的物器。

那一刻，天地共鸣。

而在西北某座雪山脚下，一群牧民正围坐在篝火旁，用石头摆出巨大字样，与当年边军如出一辙：

**“我们饿了，但还想说话。”**

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庞，坚毅而平静。

风掠过草原，卷起尘土与歌声，向着东方而去。

又到了该出发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