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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权和粮草是断然不可能同时交给一个人的,不管孙权如何信任周瑜。
顾邵未察觉这后半截意思,只咬着牙替陆逊觉得委屈“你也知道海昌这几年的光景,伯言难得有次立功的机会,就这么被你们一笔抹掉了。即便那几家如今不肯出粮,待主公回吴时,他们不出也得出,你这样费尽心机替他们铺路,他们又何曾会感激你?”
世家出粮本就只是个早晚的事,朱治等人不知海昌来援也就罢了,既然他李隐舟知道,为何还煞费苦心演这一出戏?
顾邵想不明白。
也不愿深思。
看他吹胡子瞪眼气鼓鼓的模样,李隐舟含了些微笑的嘴角牵得更深,这才踱步坐在他对侧,慢条斯理倒了杯茶。
顾邵冷着脸看他。
李隐舟自一绺薄雾后瞟他一眼,这才道“主公行事凌厉,你应该知道他会选什么法子,这未必是伯言想看到的。”
青年眼中的冷焰陡然褪却几分。
余下淡淡的暗影映在深处。
片刻,方苦笑一声“父亲也好,张昭、朱桓二公也罢,如今都已身在高位,主公该笼络的已经都笼络了,唯有伯言……你清楚他的脾气,虽然面上不说什么,但心底的事压得比谁都多。若他也像主公那样狠心一点,今时今日或许早就扬名天下了。以他的才华,本不当屈身至海昌一隅。”
晚风如沐,夜色落下。
透过半合的窗,深蓝的天幕上零星缀着几颗薄光的星辰,这样淡,这样远。
李隐舟道“是,他不会永远屈身在海昌。也正因如此,才要先和缓世家与孙氏之间的关系。若是他在吴郡,也会用一样的办法。”
或许昔年的血债,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偿还。
顾邵垂下眼睫,片刻不语。
李隐舟知道无需多言。
他是顾雍之子,是陆康之孙,是在那场血洗中亲手执刀的少年,世上没有任何人比他更能理解今时今日的陆伯言。
风乍起,寒鸦一惊,那深黑的羽翅划开视野扑向天穹,背着星光曳出长长的一线细芒。
那双低垂的眼中,隐约映出着细弱的光点。
“阿隐。”顾邵低着头,声音瓮瓮的,“多谢你。”
……
日子似炉顶上细细沸腾的药,平淡中滚着苦涩的味道。还好再苦涩,也慢慢热腾起来。
孙权率大军回吴之日,风雨尽褪,天光放晴。然而这样的风日下,迎接他的却是一座清冷的城,无数怀疑的眼神。
马蹄踏碎满地的落木尘嚣。
朱治亲自迎他入将军府,将这几日的事情一一道来。
孙权松下厚重的衣甲向后一抛,淡道“张公胸有大义,孤有意请他出关入仕,你以为呢?”
朱治笑了笑“主公心胸宽广,张公会明白您的意思。海昌陆都尉暗中送粮,解了吴郡的燃眉之急,此事……”
孙权揉一揉肩,声音透着疲倦“不令擅动是大过,其所为却算是立功,两相抵过,不奖不罚就是了。”
不奖不罚,也便无需旁人知道。
朱治深谙这话的门道。
也便不再多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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