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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昕早上醒来的时候,躺着半天没动弹。
只是睡了一觉,怎么感觉象是经历了数年的光阴。恍恍惚惚的,总觉得脑袋里乱得很,象塞满了杂草。
这样说也不太对,这些东西不是塞进去的,而是本来就在她脑袋里,现在被挥着爪犁一通乱刨,全给翻了出来,东一堆西一堆,散落着到处都是。
那本来就是她的记忆。
年幼时她有很普通的一个家,祖父祖母,父亲母亲——
但问题来了,顾峪呢?她哥哪儿去了?
为啥记忆中完全没有顾峪的身影?
如果说顾峪是假的,冒充的,那也说不通。让旁人来看,顾峪和她长得就有些相似,昨天香珠就这么说,并不是为了讨顾昕高兴就顺着她的心意吹的。
连顾昕自己看着,都觉得两人是象的。
具体哪里象,她也说不上来,但是她就是觉得象。
但是为什么在她儿时的记忆中却没有顾峪的存在呢?
顾昕看着面前那五个泥人,满心的疑惑。
顾峪是她哥,这个顾昕不怀疑。
但顾峪送来五个泥人,让顾昕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想起了一家人相处的情形。
可是这一家人里却不包括顾峪自己。
难道他不是自己亲哥?或者不同父?不同母?
又或者,他是老爹顾仰贤在外头的私生子?
呃,虽然顾昕觉得这个猜想不太靠谱,但是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到旁的解释了。
“娘娘?”香珠捧着手巾过来,顾昕接过来擦脸。冬日里她本来就不爱浓妆华服,总觉得累赘,净面后擦点面脂,连眉毛都省得画了。
“娘娘晚上睡得不踏实吗?看着好象没什么精神。”
“嗯,一直在做梦。”
梦到的尽是以前的事。
顾昕揉揉额角,看了一眼窗外:“皇上已经走了?”
“天不亮就走了,”香珠笑着小声说:“皇上走时动静可小了,还特意嘱咐奴婢们别吵醒了娘娘,让娘娘多睡一会儿。”
现在还没到正月十五,宫里事务不多。涂女官来求见,先行礼问安,又向顾昕恭贺大喜。
顾昕含笑说:“给涂女官看座。”
涂女官又谢了恩才起身,欠身坐下,取出一张单子:“这是年前同娘娘禀告过的内书堂的的详情,请娘娘过目。”
顾昕接过来看了一眼。涂女官办事如何,看这清单就明白了,清爽俐落。这后宫里头宫女太监加起来有两三千人,这还是皇上登基之后裁减放了几次人之后的数目。内书堂其实就是给太监和宫女一个可以读书识字的机会。
这个机会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而且先帝时因为宫中嫔妃争宠,内书堂早就名存实亡了。
这个倒是不废多少钱,把原来做为内书堂的院子修整一下,其他书本、笔墨纸张的耗用也是有定数的。宫中的女官、还有读过书的太监授课,教导的都是新进宫的宫女和小太监。
据说从前还有老翰林来授课,而且宫女和太监虽然说起来身份卑下,但也曾经出过天资过人,努力上进的。几十年前宫里曾经有个宫人,姓柳,入宫时九岁,曾经在当时的内书堂读过两年书。大多数宫人读书只为识字应差,但是这个柳宫人却勤奋自学,才华过人,后来侍奉照料皇子,晚年时被封为一品夫人。
女子得封,要么因为家世,要么因为夫婿,能靠自身得封的寥寥无几。柳夫人从一个小小宫女,成为皇帝都敬重,承认她有教育之功的人,一步一步走来凭的全是自身的本事。
但是象柳夫人那样的人,也只出过一个。
这件事并不紧急,涂女官今天特意过来也不只是为了送清单。香珠心里很明白,涂女官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以前自家娘娘虽然也得宠,可是涂女官一副明哲保身的姿态,对会宁宫若即若离的不愿深交,怕是有事会连累了她。
眼见着现在自家娘娘有孕,涂女官见风使舵,跑来娘娘面前卖好。
娘娘才不会吃她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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