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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出白钰并不完全赞同自己,而隐晦地站在老百姓角度支持中医的存在。很正常,如果白钰事事毫无原则地一味附和谄谀,那他就不是白钰,自己也没有见的必要。
“不精通不精通,其实我在中医手上吃过好几次苦……”
白钰倒没说谎,凤花花的虎骨酒、穆爷爷神出鬼没的配方简直匪夷所思,“岭南的食疗也蕴含中医精华,但我吃不惯,说来还是有点水土不服啊。”
后半句话在官场谈话当中叫做“转场”,作用是主要递话给对方。
都建尹何等老辣精明,当即稳稳接过话题,道:“外省干部到岭南首先面临水土不服问题,环境、气候、风俗习惯等等,但最主要还是人际关系,人是第一生产力嘛。北方朋友之间喝酒,南方朋友之间喝茶;北方朋友之间借钱不肯打收条,不然不借,收条在他们眼里等于不够哥儿们;南方朋友之间借钱连利益都要算清楚,你收下我才安心下次还能借……”
白钰也笑道:“我们家都开皮卡买几吨大白菜窖着,到南方一颗白菜左切右切拆开来卖,公文包都搁得下,差异实在太大了。”
“同样当领导也得入乡随俗,因地制宜顺应民意和环境,磕磕碰碰这个不入眼那个不满意,长此以往难以立足!”
都建尹似在影射又没挑明,富有深意瞅瞅白钰道,“岭南风水养人可就是出不了大领导,希望白市长打破这个魔咒,哈哈哈哈……”
白钰赶紧道:“首长就是大领导!何况岭南地区出的名人将帅太多太多,数不胜数。”
“谈到大领导,前两天来了位真的,”都建尹笑哈哈道,“现在人回京了可以解密了,是二号范首长。”
“范首长出访归来途经勋城指导工作?”白钰虽已从新闻里看到相关报道却装得第一次听说。
“对暨南前期工作不满意呀,应该是公开的秘密吧,从白市长这拨人事调整都能看得出,”都建尹叹息道,“过去暨南蒸蒸日上,怎么可能从外省调干部?都是出省支援还未必乐意。当然是白市长的机会,也是挑战,偌大的勋城当家不易啊。”
白钰恭敬道:“请首长指点,这也是我此行代表市委市正府专程探望您之外的一个小小私心。”
都建尹眼露欣赏之色——领导眼神可以随时切换到想到表达的情绪,有时喜悦,有时慈爱,有时温和,有时斥责,有时失望。眼神就是眼神,并不代表内心真实想法,如此时就必须欣赏:
“白市长谦虚了,嗯,不过年轻干部谦虚总比骄傲好,有利于自身成长进步嘛。勋城的家怎么当,我不在其局难言真味,就以……就以普通市民提点意见建议吧!”
都建尹道,“白市长知道勋城老百姓最怕什么?新领导上任后走马观花看一圈总会嫌弃老城区太破旧、基础设施太落后,然后手一挥要拆迁改造。哎,人家欧美建筑两三百年仍在用,华盛顿主大街从建成到现在连名字都一样,勋城怎么就做不到?每座城市都有特定的文化底蕴并一代代传承,所以才能看到明代书院、清代祠堂,所以这些难道非得毁在我们这代人手里?”
“凡列入文物保护清单的古建筑谁也不能动,这是原则,”白钰表态道,“湎泷郑家引凤楼被烧毁,我主动提出财正拨款协助重建,此项工作后来在周市长关心下得以实施。”
“古建筑,近现代有历史意义、艺术价值的都得珍惜,”都建尹道,“沙芫厝一颗1200年的大榕树,某领导看到树根占了河道下令向后移50米,移是移了,千年古树也死了——人挪活树挪死,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么?有些领导真是级别越高越愚蠢!”
白钰道:“我记下首长的指示了,城市建设特别旧城改造必须重视文化遗产和文化传承,避免粗暴无序的大拆大建。向首长汇报,目前俞书计和我分别在不同场合中止了个别工程项目,待审批的旧城改造项目也暂停审批,就是想先冷静下来,更加全面和科学地进行有体系、前瞻性规划,争取不走回头路,不搞重复投资和建设。”
“我听说了……”
刚才滔滔不绝的都建尹涉及到现任两位主正领导的动作反倒惜言如金,笑笑道,“当然也不能缚手缚脚,该拆的该建的还得照常进行,刚才只是我作为勋城普通市民的一些想法,供白市长斟酌。”
白钰有意提及“俞书计和我”,都建尹有意只说“白市长”,互动之微妙尽在不言中。
话又说回来,哪个普通市民有机会对市长指手划脚?
都建尹只点到为止提了下古建筑保护问题,其它第三话题一概不谈,接下来天南海北闲聊了十多分钟,白钰以不打扰首长休息为由起身告辞。
白钰正式拜访岭南都家掌门人之行在谈笑风生中圆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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