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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云霞气象（第3页）

有人看见，灰烬落地之处，生出片片“醒心莲”，花瓣透明如泪。

第七日，他抵达成都。

石碑依旧矗立，铜钱悬于半空，不再回落。百姓日夜守候，称其为“活碑”，甚至有人欲将其移入城中建庙供奉。

他走上前，伸手触碑。

碑面忽然波动如水，映出他年轻时的模样??青袍磊落，眉目如星，正站在终南山巅，对万千信徒说道：“我不在庙里，不在书里，不在梦里。我在每一个敢于说‘不’的人心里。”

“你还记得这句话吗？”他对围观百姓问道。

众人沉默。

一位老者颤声道：“记得……可我们怕……怕说了‘不’，就会死。”

“可你们不说‘不’，就已经死了。”他轻叹，“活着的尸体，比坟墓更可怕。”

他转身面向石碑，低声道：“该结束了。”

伸手一推，石碑轰然倒塌。

不化尘土，不碎石屑，而是如冰消融，渗入大地。铜钱落地，滚至一位孩童脚边。孩子拾起，好奇地放入怀中。

当晚，天下所有残存的《西行纪略》再次书页自翻，停在最后一页。

墨迹泛金，逐字浮现：

>“吾之一生，非为成神，实为破神。

>我拆庙，非毁信仰，乃救人心。

>你们拜我，是因太苦；

>你们毁我，是因太怕；

>可真正的自由，既不在拜中，也不在毁中，

>而在你终于明白??

>你无需依靠任何外物，也能堂堂正正站着的那一刻。”

次日清晨，各地奇事频传：

长安一对母女在井边洗衣，女儿忽然问道：“娘，我们以后还能不能说‘我觉得不对’？”

母亲愣住，继而紧紧抱住她：“能，你说什么都行。”

洛阳一位老儒生焚毁家中所有神像，只留下一块木牌，上书：“吾心即庙。”

最令人动容的是，一位曾亲手烧毁十座书院的“革天使”，跪在归真书院废墟上，用双手挖土，直到指甲破裂，血染黄土。他喃喃道：“我来赎罪……不是为了上天原谅我，而是为了……我能原谅自己。”

他站在成都城外山坡上，望着远去的云霞，久久不语。

雪猫跃上肩头，低声问：“你做到了吗？”

“我没有做。”他摇头，“我只是让他们看见了本来就在的东西。”

“那你还要留多久？”

“到他们不再需要我为止。”

回到长安那日，正值秋分。

院中梨树果实坠地，发出沉闷声响。孩子们??如今已是须发皆白的老人??围坐炉边，讲述往事。忽见门开，一人缓步而入，满身风霜，眉间含笑。

“先生！”初一之孙颤声唤道，老泪纵横，“您真的回来了？”

他笑了笑：“我说过会回来，但不是以你们熟悉的样子。”

的确，他变了。

这一次，他不再煮茶，不再喂猫，也不再说话。他只是坐在那张空了许久的老竹椅上，静静地看着炉火跳动，看着孩子们争论“道究竟是什么”，看着窗外落叶纷飞。

有人说他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