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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昨夜他肯定通宵未睡。

《泰晤士报》副社长查尔斯先生因为是第一次见到周恩来，心情激动，一边滔滔不息地抒发着对中国、对周恩来的仰慕之情，一边解释英中两国间因社会制度不同，对一些国际事务立场、观点不同而造成的一些曲解和积怨。

韦尔娜则一改往常犀利、大胆的发问，苛刻、狡黠的诘难的习惯做法，坐在一边，默默地注视着周恩来，碧蓝的眸子里笼罩着迷惘、忧苦的神情。

细心的周恩来转过脸，恢谐地问：&ldo;韦尔娜小姐，是不是北京的气候和饭菜不太合胃口啊，往常你可是最调皮、最活泼的一个，今天怎么啦?&rdo;

一向以大胆，机敏闻名于世的韦尔娜，此刻竟满面羞红，慌乱得无言以对。

查尔斯解释说：&ldo;韦尔娜小姐前几天受了点惊吓，昨天飞机上又因为晕机呕吐了两回，大概身体还没有康复吧!&rdo;

周恩来面色严肃起来，轻声问：&ldo;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rdo;

韦尔娜若无其事地说：&ldo;小闹剧，就为我在报上发了几篇有关中印边界争端的评论，有些暴徒羞恼怨忿，便捣毁了我的居所。好在他们没朝我开枪，如果中上一弹，今天恐怕就不能再坐到这儿了。&rdo;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周恩来庄重地说：&ldo;新中国成立以来，有许多国际朋友为维护中国的尊严和合法权益，为密切同中国人民的友谊，做出了牺牲和贡献。中国的政府和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rdo;

在座的宾客都被周恩来深情、诚挚的话语深深地打动了。

韦尔娜只觉一股热流注入心田，禁不住轻声抽咽起来。

周恩来掏出手帕，示意身边的翻译，将手帕送过去。

这方手帕，一直被韦尔娜珍藏着，几年以后，她在编著的《中印边界的争端》一书中中专门提及了这方手帕。

周恩来为了改善一下会谈的气氛，看了一下手表，说：&ldo;今天的报纸，我们晚出了两个小时，上面刊登了一个重要捎息，现在广播电台正在广播这条消息，从今日拂晓开始起，我国政府决定对印度军队的大规模入侵进行反击。&rdo;

在座的记者都被这个巨大的新闻惊怔住了，韦尔娜错愕地抬了一下头，慌忙擦去睑上的泪痕。

&ldo;怎么?会谈的时间不多了，你们不想采访一下我吗?&rdo;周恩来幽默地说。

会谈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查尔斯问：&ldo;贵国政府决定反击，虽然突然，毕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请问，贵国动用了多少兵力?&rdo;

周恩来说：&ldo;由于作战地区天候、地理条件的限制，投入的兵力不可能多，我们只抽调了西藏军区、成都军区的两三个师，加上原来的边防部队，大约有五万多人吧。&rdo;

韦尔娜问：&ldo;我记得印度考尔将军曾说过，在这个季节，中国的大批增援部队不可能越过积雪复盖的山脊，到达喜玛拉雅山区，请问，中国的军队是怎么上去的?&rdo;

周恩来回答：&ldo;我也搞不清楚，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没有动用飞机，我们也没有这么多运输机。&rdo;

查尔斯说：&ldo;如果是靠两条腿在封冻季节翻过雪山走到前线的，那可是战争史上的奇迹。&rdo;

周恩来动情地说：&ldo;是啊！海拔四五千米，空气稀薄，积雪一人多厚，还有雪崩、风暴，每一座雪山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空着身体走，也许好些，可他们要肩着枪弹，背着粮草，拖着重炮，真无法想像他们是怎么过去的啊&rdo;

转身对韦尔娜小姐说，&ldo;韦尔娜小姐，你可以去战地采访啊!&rdo;

韦尔娜顽皮地说：&ldo;您批准了?&rdo;

周恩来爽笑着说：&ldo;就是我不批准，你也会跑去的。&rdo;

韦尔娜孩子般地乐了。

&ldo;总理阁下，这场战争的胜负会如何呢?请您预测一下。&rdo;

周恩来收敛了笑容，&ldo;既然是战争，总要有胜负。尤其是参战的两方，都认为能赢得胜利才打。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构成胜负的因素很复杂，现在谈胜负，尚为时过早。但我们认为，在边界争端持续了几年，中国的忍让立场已被世人所知之后，面对大规模的入侵，中国进行反击是必然的、是正义的，这一点有一些国家的朋友还不理解，希望你们帮助我们多做些工作。入侵的印军构筑了许多哨所，兵力比较分散，我认为这犯了兵家之大忌。再加上保障困难，交通不便，士气低落，我想，他们的失败也是必然的。&rdo;

韦尔娜一边在笔记本上唰唰做着笔录，一边抬头问：&ldo;中国在清除入侵的印军后，准备越过边境作战吗?&rdo;

韦尔娜就是韦尔娜，刚才还孩子般的抽泣、欢笑，转眼间便提出如此咄咄逼人的问题。

周恩来沉吟了一下，含糊地说：&ldo;这要根据军事的需要来确定，我强调说明一点：我们没有额外的领土要求，我们保护自己的国家领土不受侵犯，也尊重别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不管战场上的胜负如何，我们都将坚持这一点。&rdo;

&ldo;中国前线总指挥官的名字可以告诉我们吗?&rdo;

&ldo;可以，西藏军区司令员，张国华中将。&rdo;

……

会见结束后，全体在座人员合影留念。韦尔娜紧靠在周恩来身边，她听到了这位伟人的心跳和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