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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第2页）

但李茂料想，无论什么原因，怕都不是什么让人快活的理由。

所以李茂和家将吩咐了几句，让他连同那个篮子一起，把所有的吃食买了回来。

那年轻妇人惊喜的递出了自己手中的篮子，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一直盯着那个家将抱着篮子回到李茂这里，这才双眼噙泪的对着李茂深深地福了下去。

她一福身，李茂和秦刚便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乡野村姑。

乡间的村妇，是绝对不会将礼行的这么有仪态的。

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妇人，因战乱流落到居庸关了。

其实不光这个妇人，他们也看到远处有不少穿着儒衫，满身尘土的文士，跟着许多壮汉一起站在劳力堆里，等着居庸关的铁匠、或者其他什么要劳力的老板将他们领回去出工。

有的并不要什么工钱，只要能给点吃的就行了。

&ldo;想不到李国公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rdo;秦刚看着一大篮子，皱着眉头，&ldo;这怎么办？&rdo;

这豆饼虽然看起来并不粗糙，但他们这样的人家，是很少吃这种点心的。而且外面来路不明的食物，他们也不会去碰。

&ldo;找些乞丐难民，给他们分了吧。&rdo;李茂看了一眼篮子里的豆饼，怕是这个妇人是南边出身，嫁到北方来的。豆饼在北方可不多见。

南方闺秀在家要学中馈之术，会做这种点心也不稀奇。

&ldo;我并不是怜香惜玉，而是希望这些百姓不要失去希望罢了。只要人活着，总还会有好过来的一天。&rdo;

李茂想到自己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被羯人所救，羯人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护送他回汾州。有时候只要熬过最艰难的那一关，就没有什么坎儿过不起了。

&ldo;是这样嘛……可是，你这次买了她所有的点心，她如果明天来卖却卖不掉，岂不是会加倍失望吗？&rdo;秦刚看着那个妇人握着钱往药铺而去，便知道为何她要抛头露面了。&ldo;你给了她期待，她若每次都想着这么容易卖掉东西，才是一种残忍吧？&rdo;

可是同情归同情，如今离散的百姓太多了，他们也只能看着，等着，做不了太多事。

只盼王师早日北上，平了幽州的战乱，让这些百姓能重回故土吧。

&ldo;有期待也不是坏事吧。&rdo;李茂想不到这位已经年过三十的秦兄，居然还是个如此消极悲观之人，&ldo;我没想那么多。&rdo;

&ldo;李国公还真是……&rdo;秦刚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微笑的摇了摇头，&ldo;意外的坦率之人。&rdo;

那家将得了命令，拎着篮子就去找看起来饿了很久的人。他曾经在雹灾时赈济过西城的百姓，一眼就能看出谁现在最需要吃的。起初还有人来抢，可他既然是家将，自然是不可能让人轻易得手。

有些老弱妇孺看到还有人抢他们手上的吃的，立刻把豆饼全部塞进了嘴里，两边脸颊鼓鼓的，连吞咽都费力；还有人拿了豆饼就跑，也不知是为何缘故。

&ldo;是不是……该向朝廷要赈济？&rdo;秦刚越往关口走，见到的难民越多，他们拖家带口，或扶老携幼，背着沉重的行礼，常常边走边哭，或到了居庸关内，露出十分迷茫的表情。

出人意料的是，刚刚对一个弱女子还表现出同情之心的李茂，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ldo;难民之镇抚，决不能由关防来做。我们该做的是疏散难民，让他们前往关内，而非在这里大量的逗留。居庸关容纳的人数有限，粮糙需要支援在战场上的兵士，一旦居庸关有失，只会让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rdo;

&ldo;这些人南下后，各地的地方官会妥善安置。如今各地都缺劳力，马上又要到夏耘秋收的季节，他们不会活不下去的。&rdo;

李茂登上城楼，看着关下的百姓。

绵延数里的百姓从北方而来，在路的另一头，可以看到那些像是彻夜走路过来的百姓身影。他们一点一点的连成线，或是七八个凑成一群，或是两三个人相互搀扶，也有一个人满是泪痕的在路上走的。

也有人赶着牛车而来，但数量极少。马车更是一个都没看到。

世族能降的降了，不降的，大概都被族灭了。尹朝的这群反贼比胡人还狠，最早攻陷的幽州城池，若有不降的族群全都族诛。到了后来，为了保护族中之人，就算不想降的，也会被要降的弹压下去。

一遇乱世，百姓还能抛弃一切带着老幼逃跑，富人和世族家大业大，若是拼死一搏不成，就只能死无葬身之地了。

李茂看着那些受伤痛和疲倦折磨的百姓，有些身上有伤的人，或者走了许久终于见到居庸关，却门官的盘查而没法进去的人，忍不住开始破口大骂起反贼和无用的边军起来，李茂的表情也因此变得越来越是悲痛。

他绝不能让自己关心之人也落到这样的下场。一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妻儿家人也要这样搀扶着，为了不能早点进入城门而破口大骂，李茂就感到一阵锥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