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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2页）

大皇子身上的礼服还没脱去，他作为众位皇子之首，从今天午夜就开始起床准备，一直忙到此时月已中天，都没有休息过。他还是孩子，比不得成人，原本该是休息的点又出来迎驾，不免满脸倦意，眼圈红涩。

楚睿心疼儿子，把大皇子叫到身前，拍拍他的肩膀：

&ldo;我与你母亲也要歇下了，你今日忙碌了一天，去好好休息吧。&rdo;

大皇子楚承一听父皇要宿在坤元殿，连忙谢过父亲的怜惜，带着他殿里的人屁颠地跑了。

难道留在这里当大鸭梨吗？

夜深人静后，帝后就寝，所有的女官和太监都在寝宫外候着，没有入内。皇帝的睡眠很浅，有这个规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此时的寝殿内只剩帝后二人。

寝殿门口由皇后的心腹女官莺娘和皇帝身边的侍礼太监黄申春守着，其他一干宫女都在偏殿和殿外待着，只待帝后一唤，就要伺候。

寝殿里温暖如春，楚睿穿着单薄的衣服，趴卧在寝殿内的一张长榻上。

张摇光坐在塌边，给他梳头。

楚睿疲倦的时候喜欢让别人帮他梳头，也不必用手按摩，慢慢梳通即可。所以皇后寝殿的妆台里有各种材质，各种质地的梳子，后宫里能让皇帝放心为他梳头的，也不过就两三位而已，除了还是当太子时就跟着的近身侍候之人，就只有皇后了。

楚睿疲惫地闭着眼睛，感受着梳子划过头皮的舒适感觉。皇后给他梳头的力道还是那样的合适，她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力度，所以永远都用那种力道来给他梳头。

他真想看看，若是他说他一点也不舒服，她会是什么表情。

她就从来不知道问问他，今天是不是要轻一点，或是重一点吗？

&ldo;皇后都与邱老太君在殿里说了什么？&rdo;楚睿侧着头，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声。

张摇光听着皇帝文化，手却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她一手按着楚睿的头皮轻轻抚摸，一手拿着梳子从他的头顶篦到发尾，轻轻地说：&ldo;我把圣上的意思都告诉她了。我让她告诉李锐，无论圣上要把他分给哪位皇子做侍读，都要请求做大皇儿的侍读。&rdo;

&ldo;你又自作主张？&rdo;楚睿叹了口气。&ldo;皇后，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可操之过急。&rdo;

&ldo;李茂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若是到选侍的日子都没有回来呢？皇上想让信国公府上自己选择怎么做，可事实上，信国公府本来就没有选择，何必多此一举？&rdo;张摇光说着自己的疑问。

&ldo;邱老太君和其他官宦出身的世妇不一样，我若不把话跟邱老太君讲明白了，怎么能让她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不把好处和利害说的清清楚楚，怕是信国公府不会答应的。那圣上您岂不是还要再忍几年？&rdo;张摇光叹息着说，&ldo;您多忍一个时辰，他们都会再进一步。&rdo;

&ldo;摇光。&rdo;楚睿朗声唤起了皇后的名字。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直呼皇后的姓名了，所以张摇光愣了片刻后，才微不可闻的&ldo;嗯&rdo;了一声。

&ldo;摇光，邱老太君一出皇宫就病了，病的连自家的大门都进不了。&rdo;

张摇光拿着梳子的手，终于没有再动。

&ldo;今天过年，信国公府不敢请太医，找的是先皇的御医白先泽。朕派人去问过了白先泽，他说邱老太君原本就有中风的征兆，此番入宫受了劳累，又忧思郁结，昏厥后几番施救都不能清醒。&rdo;

楚睿凝视着张摇光的眼睛，带着一丝谴责的语气说道，&ldo;白先泽说，邱老太君怕是有了轻生之意。&rdo;

张摇光震惊地捏紧了手中的梳子。

楚睿翻过身，闭上了眼睛。

&ldo;摇光，统御天下，并不是这样的。&rdo;他将右手的手臂遮挡在眼前，疲惫地说：&ldo;朕虽想要信国公府的鼎力相处，但并不是想逼迫他们。我楚家欠李氏一门三代良多，朕愿手书亲自交给信国公府，留下这么个把柄，就是想告诉他们，他们有此物在手，朕必会信守诺言。&rdo;

&ldo;圣上，你信任他们，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如老国公那样忠心的。若他们不愿意，阴奉阳违呢？&rdo;张摇光反问皇帝，&ldo;若他们不想相助，又为了自保，彻底倒向世族一派呢？&rdo;

&ldo;若朕鸟尽弓藏呢？若局势不利，朕将信国公府跑出去当弃子呢？&rdo;楚睿对张摇光也问道。&ldo;他们难道不会这么想吗？君王与臣子之间的相处，本来就有许多猜疑和试探，仅凭三纲五常，确实无法让人忠于王事。这不过是一场双方共同商议的赌博罢了。&rdo;

&ldo;他们有朕的手书，自然是知情人。若他们不应，朕选了其他与世族平衡之人，信国公府不但不会泄密，反倒会相助。正因为他们知情，他们也担心事泄后朕会第一个怀疑追究他们，他们会更谨慎。&rdo;楚睿不想再看自己的皇后，连这屋内的灯火都觉得刺眼，&ldo;信国公府虽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从道义上来说，逼迫孤儿寡母，是我们不义。&rdo;

&ldo;圣上乃是四海之主，百官理应……&rdo;

&ldo;摇光！&rdo;楚睿厉声打断了皇后的话。&ldo;你是不是以为朕渐渐冷落于你，是因为你身后的后戚力量太强大，所以你才急忙自翦羽翼，又自动请缨，助朕清理前朝和后宫？&rdo;、

张摇光和楚睿做了十几年夫妻，自认是这世上最了解楚睿之人。正因为如此，她不想说假话，因为他的丈夫此时此刻不想听假话。

她咬了咬唇。

&ldo;圣上，难道不是吗？&rdo;

楚睿放下了挡在眼前的胳膊，坐起了身。

&ldo;那我告诉你。不是。我冷落你，是因为你让我感到&lso;不仁&rso;……&rdo;

楚睿没有用&ldo;朕&rdo;，而是以当年两人刚刚初识那样的方式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