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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2 有心之人欲呈相公（第2页）

当夜，张岱乔装成医者，混入狱中为囚徒诊病。借着昏黄油灯，他终于见到了憔悴不堪的宇文窄。

“叔父……”宇文窄见到张岱，双目含泪，声音嘶哑，“我不是贪官！那些钱粮去向，我都记在密账之中，藏于汴州官廨后园枯井之下……是有人设局陷我！”

“谁？”张岱追问。

“韩朝宗……还有魏州刺史张光。”宇文窄喘息道，“他们早就勾结一处，借我推行新政之机，暗中转移赋税，再反诬我贪墨……我若不死，他们必败露！”

张岱心头剧震。魏州张光，竟是幕后黑手之一？难怪当初朝廷任命他为魏州刺史时，一切顺理成章，毫无阻力。原来早在那时，阴谋已然启动。

翌日，张岱借口巡查地方政务，申请前往汴州取证。留守府官员百般阻挠，称案件正在审理，无关人员不得擅离辖区。张岱据理力争，出示御史印信，终获准许，但限定五日内必须返回。

奔赴汴州途中，风雨交加。张岱策马疾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抢在对方销毁证据之前，找到那口枯井中的密账。

抵达汴州城已是深夜。昔日繁华州治，如今萧条冷清，街市十室九空，百姓闭户不出。张岱直奔州廨，却发现后园已被封锁，守卫森严，自称奉“朝廷密令”看管要地。

他佯装巡视，绕至侧墙，趁夜色攀越而入。园中杂草丛生，枯井掩映于藤蔓之间，几乎难以辨认。他命随从以绳索下探，半炷香后，果然捞起一只密封陶罐。

打开一看，内藏三册绢本账簿，详细记录了近三年来屯田收入、税收流向及各项支出，每一笔皆有经手人签名画押。其中赫然显示：每年至少三成赋税被秘密转运至魏州，名义为“军需调拨”，实则流入私人腰包。更有一页附注写道：“韩使君遣使催款甚急，不得已挪用正赋填补。”

证据确凿！

张岱将账册贴身藏好，立即启程返洛。然而才出城十里，便遇大队骑兵拦截。为首者身穿绯袍，正是魏州刺史张光之弟张焕，官居河南道巡察使。

“张补阙这是要去哪儿啊？”张焕笑容可掬，眼中却杀机毕露，“莫非是从贼窝里偷拿了什么东西？”

张岱镇定自若：“本官奉旨查案，尔等阻驾，可是想造反不成？”

“哈哈，查案？”张焕冷笑，“那你可知道，昨夜东狱突发火灾，宇文窄已在火中丧生？死无对证，你还查什么？”

张岱闻言如遭雷击，浑身冰冷。但他面上不动声色，缓缓抽出腰间御史节杖：“即便人亡，证据仍在。我手中所执，乃朝廷法度，岂容尔等亵渎！”

双方僵持不下，眼看冲突将起。忽听远处蹄声如雷，一队禁军疾驰而来，旗号分明写着“刑部钦差”。

原来是崔?与李?提前赶到。张焕见势不妙，只得悻悻退去。

当夜，张岱将密账呈交钦差团。崔?阅罢，脸色铁青：“此事牵连太广，已非我等所能决断。明日即刻启程回京，面奏天子！”

归途之中，张岱始终无法入睡。他想起宇文窄临终前的话语，想起那些戍边归来却无家可归的征人，想起自己初入仕途时许下的誓言??澄清吏治，护佑黎民。如今这一切，竟都化作权斗棋局中的一枚卒子。

回到长安当日，宫门紧闭，不得即时面圣。张岱暂居家中，整夜整理文书，准备明日廷辩之辞。谁知拂晓时分，家人急报：门下省传来消息，裴光庭突患重疾，卧床不起，诏令暂停理事。

与此同时，韩朝宗联合数名御史联名上疏，弹劾张岱“徇私枉法，挟嫌报复，擅自出境取证，扰乱司法程序”，请求削职待审。

风暴，终究还是降临了。

张岱立于庭院之中，仰望苍穹。晨曦微露，东方渐白。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