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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当夜裴府便遭巡夜金吾突击搜查,借口是“追捕逃犯”。士兵粗暴翻箱倒柜,甚至撬开地砖,整整折腾两个时辰方才离去。所幸核心证据早已转移,未受损失。
三日后,高力士以“核查旧档”为名,下令封闭尚书省档案馆,严禁任何人查阅开元前期军事记录。同时,数名曾与张岱联络的地方官突然被控贪腐,革职下狱。
风暴正在逼近。
然而就在第五日黎明,一道快马自剑南疾驰而来,带来章仇兼琼的密奏:已在当地查获一批埋藏多年的铁甲与强弩,铭文清晰可见,属开元九年工部监造,原定配发朔方军,却从未抵达。
更惊人的是,护送这批军械的校尉供述,当年押运途中曾在华阴歇脚,受到一名自称“宫中使者”的宦官接待,对方以三十斤黄金买通全队,令其将武器转交“山中贵人”。
山中贵人?谁住在山中?
终南山。
而终南山北麓,恰好有一座废弃别院,登记在高力士名下。
消息传入宫中当日,玄宗震怒,当即下令收缴高力士印信,暂停其参决政务之权,并命陈玄礼率千牛卫接管飞龙厩与内弓箭库。
七日后,袁思艺被捕,供出十余年来协助高力士走私军械、私蓄甲兵之事。又牵连出多名宦官、将领及地方官员,涉案者达四十七人,其中三人畏罪自杀。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玄宗于含元殿召集群臣,当众宣读审讯口供,声泪俱下:“朕待尔等如股肱,尔等却欲毁朕江山!高力士,你侍奉朕四十余年,何至于此!”
高力士跪伏阶前,白发苍然,不再辩解,只叩首三下,黯然退场。次日,诏书下达:高力士贬为黔州长史,终身不得返京;袁思艺等党羽尽数斩首于东市。
风雨终歇,乾坤重定。
数日后,张岱再次被召入宫。这一次,玄宗单独接见他于勤政楼。
“你想要什么?”皇帝开门见山。
张岱跪地,朗声道:“臣别无所求,唯愿陛下重振纲纪,慎选近侍,勿使权柄旁落。至于臣身,但求重返协律郎署,修定大唐正声,使雅乐复振,教化昌明。”
玄宗凝视良久,忽而一笑:“你若肯入中书省,朕可授你起居舍人,日伴君侧。”
“谢陛下厚爱。”张岱叩首,“然臣志在礼乐,不在权位。愿以微躯,承先王之道,正朝廷之音。”
皇帝叹息:“难得,真是难得。这世上,竟还有你不贪权势之人。”
张岱退朝而出,夕阳正照在大明宫丹墀之上,金光万道,恍若神境。
他知道,这场博弈并未结束。高力士虽倒,但宦官之势已根深蒂固;李林甫虽存,却已病入膏肓;而他自己,已然站在风暴眼中央。
但他无悔。
回到府中,他取出珍藏多年的祖父遗剑,轻轻擦拭。剑身刻着两个小字:正声。
那是协律郎世代相传的信条??不为权贵折腰,只为天地立心。
窗外,长安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星河落地。张岱披衣独坐,提笔写下一行字: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今时已至,吾道不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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