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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灭顶之灾（第1页）

凡灵是“资源”，是“土壤”，是“工具”，是“玩物”，是“祭品”。

即便是再低阶的神性生命，也不会将凡灵视为平等。

神与凡，就是绝对的不同。

对于很多神性生命来说，尤其是那些，神躯并非...

夜色如墨，星辰却比往日更为璀璨，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唤醒。整片平原沉浸在一种奇异的静谧中，篝火仍在燃烧，但人类的歌舞已渐渐平息，许多人倚靠着彼此，在神赐的温暖中沉入梦乡。他们的心灵前所未有地安宁，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属的巢穴。

而诸神并未离去。

他们分散在四方，或立于高崖，或隐于林间，或浮游于云际，各自凝望着这片新生的土地。有些神?眼中含光，似见未来辉煌；有些则神色复杂，如同目睹一场注定无法回头的变革。

赫拉悄然来到宙斯身旁，她未着华服，仅披一袭素白长袍，发间无饰，面容却庄重如初升之月。“你今日所行之事，远超我所能预料。”她低声说道，“你给了人类自由意志的权利，甚至允许他们质疑神明……这是否太过冒险？”

宙斯没有立刻回答。他仰首望天，目光穿透层层星河，落在那颗最古老、最黯淡的星辰上??那是克洛诺斯囚禁之地塔耳塔罗斯上方唯一的出口标记。

“赫拉，”他终于开口，声音低缓却坚定，“权力若不能承受质疑，便不配称为权力。真正的统治不是让人不敢说话，而是让他们愿意说出真相。”

赫拉微微一震。她与宙斯结为夫妻已久，却从未真正理解他的心志。过去她以为他是靠雷霆与威严统御万界，如今才明白，那不过是表象。真正支撑他王座的，是包容、是信念、是敢于直面反对者的勇气。

“可万一有人滥用这份‘自由’呢？”她追问，“比如普罗米修斯那样的存在？他本性仁慈，却因偏执走向叛逆。若将来再出一个更聪明、更狂妄者，借‘质疑’之名煽动混乱……”

“那就让他来。”宙斯淡淡一笑，右手轻抚雷霆之杖，“我不惧挑战。只要规则公正，审判透明，纵使战败，我也甘愿退位。这才是神王应有的胸怀。”

赫拉久久无言，最终只是轻轻点头。她转身离去时脚步缓慢，仿佛每一步都在重新衡量自己对这位丈夫的认知。

与此同时，倪克斯抱着婴儿阿普诺亚，缓缓走入一片无人踏足的幽谷。此处土地漆黑如炭，草木皆呈灰白色，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不动。这是大地裂隙中最深的一处阴影，连月光也无法完全照入。

她跪坐在一块冰冷石台上，将婴孩轻轻置于其上。随即，她解开黑纱，露出一张令人窒息的容颜??并非美艳绝伦，而是深邃得如同宇宙诞生前的虚无。她的眼瞳里没有光芒，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孩子，”她低语，声音像是从时间尽头传来，“你父亲厄瑞玻斯早已预知今日。他知道，当光明降临，黑暗必须退避三舍。但他也说过：‘最亮的火焰，终将耗尽自身；最长的白昼，必迎来更深的黑夜。’”

话音落下，她双手合十，掌心之间凝聚出一团旋转的暗流??那是原始混沌残留的最后一缕“未形之力”，传说中连盖亚都无法掌控的存在。

她将其缓缓注入婴孩眉心。

刹那间，天地为之震颤。远处平原上的篝火齐齐熄灭，天空中的星辰短暂黯淡，就连塞勒涅驾驭的银车也不由自主停驻半空。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掠过所有生灵心头，即便是沉睡之人也在梦中颤抖。

唯有那株“约草”，依旧燃烧着不灭之火，顽强抵抗着这股来自深渊的压迫。

片刻之后，一切恢复如常。

倪克斯收回双手，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她知道，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她的本源神力。但她嘴角却浮现出一丝近乎解脱的笑意。

“阿普诺亚……丰饶之思……”她轻唤着孩子的名字，“你体内已种下‘反秩序’的种子。你不会摧毁律法，也不会否定光明。你会思考，会怀疑，会追问：为何必须如此？为何不能更好？当你长大，当你觉醒，你将成为那个打破平衡的人??不是以暴力，而是以智慧。”

她抱起孩子，重新裹紧黑纱，身影逐渐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而在另一端山脊之上，普罗米修斯正独自伫立，手中握着一根断裂的藤蔓??那是从擎天柱残骸上剥下的遗迹。他低头凝视，指尖轻轻摩挲其纹路，仿佛在读取一段被遗忘的记忆。

埃庇米修斯再次出现，这一次他带来了酒杯与陶罐。

“喝一口吧，”他说，“这是人类用新培育的葡萄酿的第一坛酒，献给诸神的祭品之一。宙斯特许我们分饮。”

普罗米修斯接过杯子，却没有饮用。他只是嗅了嗅那醇香的气息，忽然冷笑：“他们现在感激他，是因为他还未索取代价。等哪一天，‘洁净之心’成了审判标准，‘无罪之身’成为特权门槛，这些人就会发现，所谓的恩赐，其实是一张慢慢收紧的网。”

“你还是不信他？”埃庇米修斯叹息。

“我不是不信，我是不敢信。”普罗米修斯抬头，目光灼灼，“我曾亲眼看着一代代神明腐化。克洛诺斯也曾自称仁君，结果如何？他吞食自己的子女，只为保住王座。而现在宙斯说‘允许质疑’，可谁来保证这句话不会变成一句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