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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逆来顺受（第3页）

“唰唰唰……”

刷子在铺平的衣服上不断摩擦出声，洗衣粉泡沫由白变脏，带走了衣服上的污渍，周苒站在水塘边看奶奶飞快洗着衣服，认真记下每一个步骤。

“沾了泥的地方得多用力刷几遍才能刷干净，还有衣服腋下、裤脚这些地方比较脏也要多刷几次……”李爱珍蹲在石板上一边洗一边讲解。

洗衣服这活其实很简单，就是费点力气，周苒很快上手，照着李爱珍教的有模有样帮忙洗起衣服。

隔天，李爱珍便让周苒早起跟周青雯去池塘边洗衣服，一人洗一家的。

彼时村里没通自来水，所幸环境保护得挺好，水源没被污染，村里人就都爱去池塘或者河里洗衣服。

刚开始，周苒觉得洗衣服很有趣，既可以正大光明地玩水，又可以一边洗一边听阿姨大婶们聊村里的各种新鲜八卦，乐趣多多。

听到有意思的地方，姐妹俩对视一眼，“嘿嘿”偷笑，乐在其中。

可洗到周德正的衣服时，周苒就笑不出来了。咸湿鬼好几天才洗一次澡，换下的衣服如他本人一样恶心，放进水里一搓，能微微漂起一层油腻的白脂，脏得出奇。

周苒特别想把他的衣服直接丢掉，或者假装手抖让衣服沉进水底，奈何有贼心没贼胆，只敢避开堂姐忍着厌恶把衣服湿湿水，捞起来拧干，完事。

就是这么敷衍。

小孩子嘛，洗衣服洗不干净很正常，就算被发现了挨骂，她也不怕，只要积极认错表示下次会注意就行。

至于下次她到底有没有仔细洗周德正的衣服，鬼才知道！

时间久了，周苒发现洗衣服其实枯燥乏味，也挺累的。

每天一大早没睡够就得起来，提着一桶衣服去洗，洗完又费劲提回家晾晒，整个假期，天天如此，反复、无聊而疲倦。

除此之外，李爱珍还让周苒学着做各种活计，把孩子指使得团团转。

短短一个多月，周苒从什么都不会变成会烧水做饭，会采桑叶喂蚕、摘茉莉花去卖，农忙那阵还得跟去田里帮忙收稻谷、插秧……几乎每天都累到麻木。

其实周德正、李爱珍一遍遍吩咐她干活时，她很想拒绝，很想像堂妹周青岚一样天天去玩，什么事都不用做。

但她不敢，她怕会因此惹他们生气，被赶出家门。

周青岚任性发脾气时可以摔碗砸东西，跑出去会有人跟着去找她回来，无论怎么闹怎么折腾，始终有人惯着她。

周苒不同，这个地方可没有她任性的余地，更没有人会宠着她。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勤奋起来，家里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渐渐地，周苒被迫成了干活小能手，时常跟着两老忙里忙外，家务活也落到了她头上。

哪天她要是烧水做饭迟了，一顿挨骂少不了：

“懒出世的货，天天就知道等着吃，让你干点活还得三请四请，养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养条狗，狗起码会吠两声讨我喜欢……”周德正骂得理直气壮。

实际上，周家就他最好吃懒做。

别人家里都是女人能干，男人更能干。

周家恰恰相反。

周德正年轻的时候做过胃部手术，身体比一般的村里汉要瘦弱，因此老婆李爱珍主动承担了家里大部分重担，每天出门从早忙到晚，任劳任怨，从无怨言。

导致周家成了“男主内女主外”的模式。

当然，大事上当家做主的还是周德正。

确切说来，大字不识几个、思想守旧的李爱珍就像一头老黄牛，勤勤恳恳种地赚钱，恭恭顺顺伺候着周德正。

长此以往，惯得周德正懒得理所当然，多干点家务活他都觉得自己吃亏，认为李爱珍不替他分担，想早早累死他。

诡异的是，每次周德正无理指责李爱珍，对她破口大骂时，李爱珍从不反驳，就这么受着。

从李爱珍身上，周苒深切地认识到了什么叫“逆来顺受”，却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作为一个大人，奶奶明明可以反击的，她为什么要忍？为什么要过得这么憋屈？

这些周苒只是想想，没敢当面问李爱珍，因为两人并不算亲近。

不过，有时候周苒真替李爱珍不值，挺好的一个人，却嫁给了周德正这种“鬼”。

实际上，李爱珍虽然跟周德正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但她其实连老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