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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人类幻想的破灭（第2页）

“家？”宙斯苦笑，“你摧毁的母亲盖亚的身体，你囚禁兄弟姐妹于塔尔塔罗斯，你吞噬自己的孩子以防预言成真……这样的你，还有什么资格谈‘家’？”

“正因为做过这些事，我才最懂什么是失去。”克洛诺斯低语，“我害怕重蹈乌拉诺斯的覆辙，所以我先下手为强。我以为只要掌控一切，就能避免悲剧。可结果呢？我也成了别人口中的暴君，成了必须被打倒的存在。”

他抬起手，铠甲缝隙中渗出黑色的雾气：“你们看，我现在连实体都没有，只是一团执念。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记得……瑞亚抱着年幼的赫斯提亚时的笑容，记得德墨忒尔第一次摘下野花献给我时的羞涩，记得……你出生那天，天空降下的第一道雷。”

宙斯呼吸一滞。

那些记忆，他也记得。尽管克洛诺斯是暴君，但在某些瞬间，他也曾是个真实的父亲。而正是这些零星温情，让推翻他的过程更加痛苦。

“所以你现在想做什么？”宙斯问。

“我不想再逃了。”克洛诺斯道，“我要面对。哪怕接受审判，哪怕被永久封印，我也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你们面前，作为一个‘失败的父亲’，而不是一个被诅咒的影子。”

空气凝固。

众神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场可能引发天地崩裂的冲突，竟会走向如此意想不到的方向。

忒弥斯轻轻开口：“若你真心悔悟，可依‘第二重契约’接受审判。由我主审，十二主神共议，公正裁决你的罪责与救赎之路。”

克洛诺斯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我愿受审。”

宙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对阿尔忒弥斯说：“带路吧。去奥林匹斯审判庭。”

三日后，奥林匹斯最高神殿。

十二主神端坐于环形席位，中央高台之上，立着一座由命运纺线环绕的审判之座。克洛诺斯解去铠甲，仅着素袍走入殿堂，脚步沉重却坚定。阿特洛波斯和她的姐妹们躲在柱后偷看，大气都不敢出。

审判持续了整整七昼夜。

期间，摩伊赖三女神轮流展开命运卷轴，展示克洛诺斯一生所行之事：他对泰坦时代的治理功绩，他对子女的恐惧与压制，他对权力的执念与失控。每一幕画面都引发众神激烈辩论。

最终，在第八日黎明，忒弥斯宣布判决：

“克洛诺斯，你虽曾为神王，犯下不可饶恕之罪，但亦有悔改之意，且部分行为源于时代局限与认知偏差。故判你剥离神王权柄，剥夺统治资格，但不予永久囚禁。你将被送往‘时之隙’，担任‘过往之镜’的守护者??见证所有神明内心的挣扎与堕落，警示后来者勿重蹈覆辙。”

克洛诺斯低头接受。

当他被引导离开时，经过宙斯身边，两人目光交汇。

“你赢了。”克洛诺斯说。

“不。”宙斯摇头，“我们都输了。输给了恐惧，输给了孤独。但我希望……下一代不会再输。”

克洛诺斯嘴角微动，似笑非笑，终是离去。

尘埃落定之后，宙斯召见阿尔忒弥斯。

“你将成为月神，执掌夜晚、狩猎与贞洁之律。”他说，“你不在十二主神之列，因为你超越派系。你是监察者，是守夜人，是当我或其他神偏离正道时，第一个举起警示之光的存在。”

阿尔忒弥斯跪下，接过那把由月光锻造的银弓。

“我宣誓：永不偏私，永不沉默，永守清醒。”

与此同时，远在大洋彼岸的废墟祭坛上，初代神火缓缓熄灭，化作一颗晶莹的蓝宝石，沉入地底。而在奥林匹斯山顶，新生的月宫悄然成型，悬浮于云海之上，宛如梦境。

数月后，人间开始流传新的神话：每当夜深人静，银月高悬，若有孩童做恶梦哭泣，便会看见一位银发女神踏月而来，轻抚其额，驱散阴影。猎人们在林中迷路时，也能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指引之力，带领他们走出险境。

而某一夜，阿特洛波斯偷偷溜到月宫门前，仰头望着那位冷艳高贵的姐姐，怯生生地问：“阿尔忒弥斯姐姐，我将来……也能成为像你一样的神吗？”

月神低头看着她，罕见地露出一丝温柔笑意：“可以。但你要记住??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于能否剪断命运之线，而在于是否有勇气，在所有人都想动手的时候，选择停下来问问：这样做，真的对吗？”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被突然响起的雷霆吓了一跳。

她回头望去，只见宙斯站在云阶之上，目光穿越星河，落在遥远未知的边际。

“新的时代开始了。”他说，“但挑战，才刚刚开始。”

风起云涌之际，谁也不知道，在宇宙最深处，那一具被称为“乌拉诺斯之棺”的神秘容器，正发出极其微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