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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头那片幻阴草,今岁长得更是疯了。
尤其最里头那几垄,整年未动,草茎森白如骨,已高至膝,风一拂,簌簌作响。
草丛深处,阴气逼人,仿佛地底有口老井,时不时往上冒口凉风,带着点冷厉气,似拂魂摄魄。
一家子却都习惯了,练拳的练拳,打桩的打桩,谁也没把这阴寒当回事。
惟独姜亮,这回一脚踏进来,人却站不太住了。
去年走前,他还勉强能稳稳立着。
如今虽是功夫见涨,气力沉厚,却不料这地气也跟着涨了,愈发难缠。
才站了一阵,便觉头重脚轻,眼前一阵虚花,胸口堵得慌。
姜义站在边上,手里拨着草茎,眼角却瞥着他这边。
见他额角沁了汗,脸色发白,也没说什么,只从袖中摸出一小瓶药丸,随手一抛,语气淡淡:
“自己掂量着用。”
一直到晌午将近,村头人家灶火齐鸣,才见姜明担着木桶晃悠悠归来。
一身晨气未散,回了家,顾不上别的,先扒了两大碗饭。
靠着墙歇了一盏茶工夫,茶还没凉透,手一伸,便将姜亮拽了出去。
兄弟俩照旧在院中那块空地站定,把昨夜未完的轻功路数续上。
姜义今日没去山脚拾掇那新房的梁架,只站在一旁,双手抱臂,神色松散,眼里却有光。
只见姜明先开口,要姜亮将那“飞檐走壁”的身法从头走一遍。
姜亮也不含糊,气一提,脚一挑,一跃便翻身上了屋檐。
动作倒算轻巧,偏那瓦檐还是“咔哒”一响,惊得廊下那条寻山犬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慢悠悠趴回去。
姜明却不急着说话,只待他落地,才慢声道:
“步子轻些,重心提上来……腰腹这儿,气收一寸,再收一寸。”
语声不高,语气不重,句句掐在关窍上。
说着话,他便随手虚划几道身形轨迹。
时而俯身作势,时而轻提脚尖。
一招一式不显张扬,却像身子里藏了根弓,弓弦一响,便要破空而出。
虽说他自己才学得个皮毛,可一开口,倒像个研习多年的行家。
姜亮听得极认真,一边点头,一边依言去走,时而皱眉,时而低声应诺,练得起劲。
几番下来,身子果然灵活了不少,不再是扑腾腾的一通乱跳,倒多了几分收放有度的架势。
他心头一动,照着方才那说法,试着提了口气,往心窝一聚,脚尖一点地,身子一纵。
只听“嗖”一声,仿佛老林深处猿猱蹿枝,转眼便已上了屋檐。
这一落,却静得很。
瓦未动,尘不起,连檐角垂着的蛛丝都不曾晃一晃,倒像一阵风悄悄掠过,来无影,去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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