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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微动,那气机便随之一涨一缩,如潮涌海落,有序有节。
耳里听得清清楚楚,屋里头家人们的呼吸,一道道浮沉交错,轻缓而安稳。
连脉搏的强弱快慢,也如编钟敲击,有条不紊。
院中雪落,原本悄无声息,如今竟似能听得见那雪花沾地的轻响,细若蚊吟,却又不容忽视。
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被抽去了浮华,褪去了喧哗,露出里头那副真正的面孔。
五感不再拘于表面,像是探入了一处更深远的所在,从一个冷静抽离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人间。
也正是在这刹那,姜义才忽然想起。
当年初次与刘庄主照面,那人只轻轻扫了他一眼,便言“气息沉稳”四字。
他当时只当是客套,如今却晓得,那不是说笑。
人在这般状态中,谁气沉如山、谁脉息浮虚、谁藏忧念、谁染病气……
果真是一目了然,瞧得透亮。
虽说大年初一,理该是合家团圆、歇息纳福的日子。
可姜家院里,天才蒙蒙亮,便又响起了气息鼓荡之声,隐隐有如潮起风生。
这门修行,在姜家门下,可从来不认节令,也不挑晴雨。
姜义踏入了那片森白的寒地。
只是这一回,他却并未即刻动身,只负手而立,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
一念心静,目光便如秋水澄明,似能穿透血肉皮囊,直视筋骨气息。
一家子人,各自在寒气中苦练。
气机运行的走势、筋骨发力的微滞,尽数落入他眼底,如观掌纹。
“姜明,肘胯带劲,别光拿胳膊死抡。”
静立片刻,忽而开口:
“姜亮,呼吸乱了,急不得,先稳住节奏。”
“姜曦,下盘飘得像猫跳河,腰腹绷紧些,别光装样子。”
声音不重,却似铁锥钉木,一句一个要害。
他话音一落,场中三人纷纷转头,满眼诧异。
往常哪见过老爹这般指点?
可这惊讶归惊讶,却也不得不服。
平日练拳总觉别扭却说不上来的结滞处,经老爹轻轻一点,竟像是气血豁然开阖,浑身舒坦。
众人连忙照着他的话调整动作,一时之间,拳桩沉稳,步法齐整,练得比往日都更认真几分。
就这么一路练到天大亮,那片寒地里白气氤氲、雪草微晃,一家人的动作却愈发利落老成。
夜里吃过药膳,又在药浴里泡了个通透。
兄弟俩筋骨舒展,身上余力未消,便出了院门,在外头那片空地上又斗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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