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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士气涣散（第1页）

大军再次上岸。

将领们黑着脸，正指挥着军士们在前方列阵。

军士们一一走下来，有的神色暴躁，有的失落不语，有的惊恐不安。

列阵的命令已经下达，可过了许久许久，士卒们都没能列好阵，有人停...

杨玄感跪在城头，双手死死抠着青砖缝隙，指节泛白，指甲崩裂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他望着城外那支如潮水般退去的溃兵残影，耳边仍回荡着方才战场上万千军士齐声奔逃时踩踏地面的轰鸣，像极了三年前平壤城破那夜，火光映红天际时脚下大地的震颤。他的喉头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不是因为失语，而是恐惧已将五脏六腑绞成一团，堵住了所有呐喊。

“国公……”李建成缓步上前，声音低沉却不容回避，“洛阳未陷，贼势已溃。此战虽惊险万分，终究是赢了。”

杨玄感猛地扭头，眼眶赤红如血：“赢？你说我赢了？！”他嘶吼出声，嘴角抽搐，“你看清楚！那些人是谁带出来的？是我亲手从河东调来的子弟兵！他们星夜兼程赶来助我夺城，连甲胄都来不及换整，饭都没吃上一口，就冲进了这杀阵！可结果呢？张须陀一出现，他们连抵抗都没有，转身就跑！跟平壤一样！和当年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在空旷的城墙上炸开。几名守城士兵下意识后退半步，不敢直视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楚国公此刻几近癫狂的模样。

李建成沉默片刻，缓缓道：“因为他们看见的不是张须陀，而是平壤的鬼魂。”

这话如刀，直插杨玄感心窝。他浑身一僵，嘴唇微微颤抖。

的确，那一瞬间，当张须陀率领精锐府兵自城内杀出，列阵而出的步伐整齐划一，长矛如林、铠甲鲜明，那种压迫感与三年前平壤城外隋军主力压境时何其相似！那一刻，不只是普通士卒，就连一些身经百战的老将也都面露惧色，甚至有人当场弃械而逃。这不是怯战，而是创伤深入骨髓后的本能反应??就像野兽闻到猛虎的气息便会伏地瑟缩。

“所以……你早知道？”杨玄感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盯着李建成，“你早就安排好了这些‘府兵’？可朝廷哪还有余力派兵增援洛阳？这些根本不是边军，也不是卫府常备之师……他们是……是你私养的？”

李建成没有否认，只轻轻点头：“我在邙山山寨中屯田练兵已有两年。对外说是防匪防盗，实则为今日之变局做准备。七千余人，皆精选壮丁，日日操演，粮草器械自筹，不扰百姓分毫。他们未曾经历大战，但纪律严明，令行禁止。正因如此，才能在关键时刻稳住阵脚，一举击溃溃军斗志。”

杨玄感怔住，良久才喃喃道：“你瞒得我好苦……若非今日突袭来护儿渡口失利，逼得我仓皇回撤，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藏到天下大乱再亮出这张底牌？”

“若非万不得已，我不愿动用。”李建成语气坚定，“这些人是我最后的根基，也是将来匡扶社稷的种子。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信不过这世道。杨玄感，你勇冠三军，智略超群，可你太急了。你总想以雷霆之势扫清障碍，却忘了人心比城墙更难攻破。你在平壤败过一次，那不是因为你弱，是因为你太强，强到忘了手下将士也有恐惧。”

杨玄感低头看着自己沾满尘土与血污的手掌，忽然苦笑起来：“原来……我一直以为是我带他们走向胜利，其实是我拖着一群伤痕累累的亡魂往前冲。他们在怕，而我还在叫他们冲锋……”

“现在明白了也不晚。”李建成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洛阳还在我们手中，来护儿虽退，但必不甘心。他已知你身边另有伏兵，下次再来，定会联合各地驻军合围。我们必须趁此间隙整顿兵马，重新立威。”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斥候飞奔而至，单膝跪地：“报！探马回报，来护儿残部退回黄河渡口后并未登船南撤，反而开始集结周边郡县兵马，据闻江都方面已有诏令下达，命屈突通率关中精骑东进，预计十日内可达洛阳以西百里之地！另，河北窦建德亦有异动，疑似联络瓦岗旧部，意图南下截断粮道！”

众将闻言色变。

杨玄感缓缓站起身，脸上神情竟渐渐平静下来。他望向北方天际，那里乌云翻滚，似有雷雨将至。

“看来，天下真的要乱了。”他低声说道，随即转身面对诸将，声音陡然转厉：“传令下去！关闭四门，加固瓮城防线；征调城中富户存粮，统一配给；凡参战将士，无论生死，家中皆赐粟五石、帛两匹；即日起，全城宵禁，违者斩！另，召吴朗霞入府议事，我要亲自见他。”

李建成微怔：“你要启用他？他毕竟曾降于炀帝，立场未明。”

“正因为立场未明，才最有用。”杨玄感冷笑，“此人曾在江都任职，熟知宫廷内幕，又与宇文述父子有隙，如今被贬洛阳，形同软禁。他对朝廷早已心灰意冷。这样的人，最容易被逼上绝路，也最容易为我所用。”

李建成默然点头。

当晚，楚国公府灯火通明。

吴朗霞arrivesinaplain布衣，鬓角斑白，神色冷峻。他走进大厅时，杨玄感正站在一幅巨大的中原舆图前，手持朱笔勾画路线。

“你来了。”杨玄感头也不回，“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