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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惬意（第1页）

突厥，碛口坡。

一支全副武装的商队，正缓缓从这里经过，这里的地形起伏较大，远处有几个大土坡，可周围却是无比的荒凉，几乎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不过，这里也并非是黄色的沙漠，地面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色...

三百骑踏破晨雾，直趋洛阳东门。黄尘卷地，蹄声如雷，惊起道旁林中宿鸟纷飞。窦德明一马当先，玄甲映日，手中长槊斜指前方，背影如铁铸一般挺拔。身后亲兵队紧随其后，人人披坚执锐，神情肃穆，仿佛奔赴战场而非赴任新营。

元礼策马并行于侧，目光不时扫视四周。自离骁骑军府，他便觉心头压石未去??那不仅是对前路未知的忧虑，更是昨夜窦德明那一问所留下的回响：“谁来定义正确？”此言如针，刺入他多年习以为常的忠君信条之中。他曾以为武人只需听令而行，斩敌立功便是尽责；可如今看来，刀锋所向，未必通向正义。

“你在想什么？”窦德明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可闻。

元礼一怔：“我在想宫里的反应。陛下既知你领头而来，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试探的机会。”

窦德明冷笑：“试探？我等本就是试用之身。段尚书允我们三月期限，若不能立下战功、整出强军，便只能灰头土脸地滚回去。”他顿了顿，望向远处巍峨城楼，“但我不为讨好任何人而来。我要的是一个机会??证明一支真正的军队该为何而存。”

元礼默然。他知道窦德明所求并非权位，而是某种更难捉摸的东西：信念。可在这皇权倾轧、门阀林立的大隋朝堂之上，信念往往比叛逆更危险。

队伍刚至东门外五里处，忽见烟尘滚滚，一队轻骑迎面奔来，旗号鲜明，乃禁军巡防营。为首校尉勒马横枪，高声道：“奉兵部令，查验新军入境兵马名册及虎符印信！”

来护儿扬鞭而出，冷眼相视：“本官奉旨筹建新军，携有圣谕与兵符，尔等何故阻拦？”

那校尉皮笑肉不笑：“国公恕罪，近日京畿戒严，齐王殿下疑有奸细混迹流民之中，故下令凡带甲入境者，皆须查验身份、登记造册。”

话音未落，窦德明已策马上前一步，长槊轻点地面：“你说齐王下令？可有玺印文书？还是merely口传？”

校尉脸色微变：“你是什么人？竟敢质疑王府军令！”

“鹰扬郎将窦德明。”他缓缓报出姓名，声音不高，却如寒刃出鞘，“岭南斩陈崇义、破俚僚三十六寨者，便是我。你要查我的身份，不妨先问问自己，有没有资格拦我。”

空气骤然凝滞。那校尉显然听过这个名字??三年前岭南平乱，一将单骑突阵，连斩三酋，震动朝野。此人正是窦德明。传闻中他杀人如麻，性情暴烈，曾因上司贪功冒赏，当众拔刀欲斩之，幸被同僚死死拦下。这般人物，岂是寻常禁军小校能惹得起？

来护儿见势，立刻接过话头：“既然要查，那就速办。我这里有陛下亲批诏书、兵部签押文书、荣国公印信全备，请速速放行，莫误军机。”

那校尉迟疑片刻，终不敢硬抗，只得命人验过文书，草草登记了事。临走前，仍低声警告：“诸位小心行事，如今宫中风向不定，莫要站错了队。”

待禁军退去，元礼才低声问：“你觉得……真是齐王下的令？”

窦德明摇头：“齐王不过幌子。真正忌惮我们的，是宇文述。他在十六卫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如今冒出一支直属天子、不受节制的新军，等于在他眼皮底下安了一把刀。他岂会坐视？”

来护儿听着二人对话，面色沉静：“你们说得不错。但这一步，早晚要走。皇帝要的是不受掣肘的兵权，而我们要的是一支干净的军队。冲突不可避免。”

正说话间，前方鼓乐喧天，洛阳城门大开，一队仪仗列道相迎。红毯铺地，香炉焚烟，竟是以迎宾之礼相待。众人皆惊，唯来护儿眉头紧锁。

“这是做给谁看？”他喃喃道。

只见一名紫袍官员缓步上前，手持玉笏，正是户部侍郎裴蕴。他笑容满面：“来将军辛苦！陛下特命我在此迎接，并赐下营房十座、粮仓两座、兵器库一座，位于邙山南麓，距城二十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来护儿拱手谢恩，却不接话。

裴蕴又道：“另拨钱三十万贯，米五千石，布三千匹，以资建军之用。三日后，陛下还将亲临校阅，检视新军初成之貌。”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皇帝亲临？这已非寻常建制之举，分明是要借此向天下昭示：这支新军，乃天子心腹！

然而窦德明却越听越觉不安。他低声对元礼道：“三十万贯？去年整个幽州边军一年军饷也不过四十万！如今说拨就拨，户部哪来的钱？况且邙山之地虽险，却是前朝叛将杨玄感旧屯之所，风水上都被人称作‘兵祸之地’。赐此地者，表面优渥，实则暗藏讥讽。”

元礼悚然：“你是说……这是圈套？”

“未必是杀局，但绝非善意。”窦德明眯眼望向洛阳宫阙，“有人想让我们盛极而衰，一步登天，再狠狠摔下。”

当晚，营地初设，百废待兴。三百将士连夜扎营，伐木立栅，掘沟设哨。来护儿召集骨干议事于中军帐内，烛火摇曳，映照众人面容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