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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笛呜呜的声音渐渐扩大,春山心砰砰地跳,看着停靠的邮轮,确认再三,是她所乘坐的那艘。
他在海关有熟人,此时应该立马上船去接,迈出步子,又停下。逮了旁边一个陌生的法国姑娘,害羞地问:“请问,你觉得我现在这副模样看起来如何?”
法国姑娘热情地回答:“ beaugosse。”
春山不是没被人这么夸过,今天得了这话格外高兴。笑得合不拢嘴,重新拾起自信,往船上去接人。
甲板上挤满人,他急急地往人群中寻找,忽地一个回头,望见她在不远处。
恍然隔世,仿佛自己又回到那年与她初见的美妙夜晚。一眼定终身。
春山下意识屏住呼吸。风声与人声蓦地全部消失,他贪婪地将她刻进眼里。
她站在那,装扮得袅袅婷婷,容颜未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当年颐州城风华绝代的少女。
她看到他,手里拿张方帕含笑朝他招手,软软地喊:“春山。”
他回过神,急急冲过去,激动得要掉下泪来,到底怕唐突,动作悬在半空又收回去,小心翼翼地将大衣里藏着的食物递给她。
仿佛从未分别过,他用当年追求她时堵在学校门口送吃食的语气说道:“饿坏了吧,我买了你爱吃的甜食,还热着呢。”
她接过他的好意,自然地揪着他的大衣下扶梯,他回过头,望见她脸上的淡胭脂,腼腆动人,晕红染上眼皮,他心头一滞,忍不住抬手去碰她红肿的眼睛。
她这时敛起苦涩的笑意,终于肯袒露忧伤,低低道:“劳烦你来接我,谢谢。”
风簌簌袭来,他脱下大衣罩住她,替她拢紧领子,严肃道:“往后别说这种客套话,一切像从前那样,你该怎么指使我就怎么指使,否则我要跟你翻脸的。”
她紧挨着他,打量许久,“你果真长大许久,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五年,总该成熟些,哦对了,你在这里等我。”
他替她去拿行李,就一个小箱子,连衣物都没多少。
上了车,小老头认出她来,笑问春山:“这就是你照片里那位美丽的妻子吗?”
他将和她试婚纱时的照片搁在皮夹随身携带,别人看见都以为是他的中国妻子,每次提起,他也不否认。
她坐在旁边好奇问:“他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法语。”
春山连忙羞涩道:“没说什么,就说你好看。”
她害羞地点点头,不再相问。
车里比外头暖和,他悄悄瞥过目光望她。
她应该没看过这么大的雪,趴在车窗边好奇地盯着一晃而过的街景。大概还是冷,一双小手不停地搓着,时不时地抽鼻。
他想为她暖手,犹豫半晌,最终没敢伸出手,只能不停地催促小老头开快点。
一路很安静,等到达公寓时,她已经睡过去。
春山这时才敢挨近,望见她两颊全是湿泪。他慌张心疼,懊恼自己刚才未发现,竟让她无声哭了许久。
小老头打开车门,风从前座钻进来,她这时醒来,正好对上他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她忙地擦掉眼泪,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笑道:“风大,吹得我眼睛疼。”
春山忙地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她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到家了,我们下去吧。”
她点点头。
雪地里滑,她小心翼翼扶着他的后背,他大力往深雪里踩,印出脚印,好接纳她的前行道路。
他住独栋的公寓,家里有佣人与管家。为此,他曾向父亲抗议过,认为出来学习新事物,就要连生活的酸甜苦辣一并尝尽,才算得上一个合格的留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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