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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挚弯腰拾钱的刹那,听见她倒抽冷气。
罗浮玉攥着铜钱后退半步,后背撞上龟背竹陶盆,高挚来不及去扶,她往后一撑,瓷片割破掌心。
高挚赶忙将人打横抱起,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钱币寿字纹中央。
怀中的女人轻得惊人,道袍下的蝴蝶骨硌着他手掌,仿佛稍用力就会折翼。
刚走上台阶,她就挣扎着要去偏殿:“今天还没焚香”
高挚皱了眉。
最近她又开始在子时焚香,虽说从前也有过,但没有最近这样频繁。
供案上七盏长明灯摆成北斗状,火舌舔舐着写有生辰八字的绢帛,青烟在她鬓角凝成霜色,灯花爆响的瞬间,她瞳孔里摇曳的火光。
他莫名从她忽隐忽现的形容中看出一抹熟悉的痛苦来。
今天的供案上的长明灯已添到四十九盏,灯油混着沉香在青铜兽首炉里沸腾,满室都是苦香。
高挚拿来医药箱来到,罗浮玉举着没有染血的掌心贴在琉璃灯罩上。
她不言不语,高挚虽然担心但也不愿逼问。
更深露重时,罗浮玉焚香结束没有去自己的起居室,反而坐在罗汉床边,眷恋地打量着儿子。
罗观承已经抱着玉如意在罗汉床上酣睡。
今夜没有雷声,只有她腕间沉香珠垂落偶尔划过经卷的沙沙轻响,罗浮玉攥着儿子脖颈处的长命锁睡去。
当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时,罗浮玉睡醒,床上只有她。
走到正殿的紫檀桌边,高挚将温好的药盏推过去:我在廊下给你准备了礼物,要不要去看看?。
罗浮玉赤脚来到廊下,是一排的佛手。
她看着晨曦里颤巍巍的金色果实,像极了十多年前那个秋晨,二叔父捧到她病榻前的模样。
道童说,这是高挚请了六位花匠轮流看顾的结果。
罗浮玉伸手触碰果实,心里却雀跃不起来。
佛手喜酸不喜碱,有时候和养孩子一个道理。
她不想猜测高挚是单纯地哄她开心,还是在旁敲侧击着让她石刻记得二房的威胁。
罗浮玉掐碎嫩黄果皮,汁水清香弥漫:“我知道了。”
两天后,她还是选择通过了二叔父关于茶山的种桑养蚕的提案。
云虬洞的雪落进蟾宫院外的桂花树上时,罗浮玉看着拟好的最后一版提案出神。
眼前仿佛出现幻觉,项目书封皮的“罗仲明叁个字洇开了,像那盆枯死佛手果渗出的汁液。
片刻后,罗浮玉将签好的文件递给小唐:让法务部把茶园产权纠纷以及土地资质鉴定书整理出来,再让公关组捅给《兰城晚报》。
小唐注意到她用的是捅而非送,届时所有证据都会指向他们私改土质——而罗氏最好的结果就是扮成被蒙骗的受害者姿态,罗仲明也将成为舆论靶心。
这样自断臂膀的死法,她只给了二房的人。
一如当年她被算计离开罗氏,今日也用罗氏的半条臂膀,抽了二房的整副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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