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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下马威（第1页）

四月初七，扬州府衙二堂。

窗外春阳正盛，偶闻鸟鸣之声。

堂内气氛宁静，香炉内一缕青烟袅袅。

左首官帽椅上坐着一位身穿孔雀补子绯色官袍的高官，正是漕衙理漕参政宋义，只见他腰束金带，气度...

海风自朔州以东三百里奔袭而来，掠过荒滩枯草，卷起书院檐角残雪。那铜铃在风中轻颤，三声短，两声长，如旧时暗语，似有若无地回荡在青瓦之间。李昭立于堂前，手中地图已被掌心热气焐得微温，皮质纹理上的血痕仿佛活了过来，蜿蜒成河，流向蓬莱深处。

他未言，亦未动，只将地图收入怀中，目光落在院中一群少年身上。他们正围坐石阶，诵读《礼运大同篇》新注本，声音清越，穿透寒雾。“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一句句如钟鸣谷应。胸前“我在”铜牌随呼吸起伏，在晨光中泛出青铜冷辉。

哑女悄然走近，手中捧着一只木匣，漆面斑驳，锁扣锈蚀。她放下匣子，提笔写道：“师父观微临终前，命我代藏此物，说待你归来再启。他说??这是‘始卷’的钥匙。”

李昭凝视良久，缓缓开匣。内中无书无卷，唯有一枚骨笛，通体由人指骨削制而成，孔隙间嵌着细小金丝，隐约构成北斗七星之形。笛身刻八字小篆：**“心灯不灭，影议永续。”**

他指尖轻抚，忽觉一阵刺痛，一滴血渗出，坠入笛孔。刹那间，骨笛嗡鸣，音波无形扩散，院中七盏松脂灯同时摇曳，火苗拉长如线，竟在空中交织成一幅虚影??正是那东海蓬莱岛的地图轮廓，而其中心，一座沉没宫殿缓缓浮现，殿顶矗立九根铜柱，柱上铭文依稀可辨：“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刘三疾步而来，面色肃然：“昨夜南岭密探来报，京中异动。曹元吉虽被幽禁，其党羽仍盘踞禁军枢要，近来频繁调动水师，似有封锁东海之意。另有人见黑衣客潜入钦天监，篡改星图，将‘天枢’位移三度。”

李昭闭目片刻，低声道：“他们在怕。怕真相浮出水面，怕那座青铜宫被人唤醒。”

“您真要去？”刘三声音微颤，“蓬莱险远，古称‘归墟’，舟船难至。且沈相国已逝三十年，信中‘我等你’三字……莫非是诈？”

“不是诈。”李昭睁眼，眸光如刃，“那是他的心跳。当年他流放途中，在松阁写下最后一封密信，便用这骨笛传音于我梦中。那时我说：‘先生走得太远。’他答：‘不是我走远，是你还未听见回声。’如今，回声来了。”

当夜，李昭召集书院核心弟子与影议老臣，于明心堂密议。

烛火映照墙上新画??风雪桥头孤影，万灯齐明。李昭取出骨笛，置于铜镜残片之上。众人屏息之际，笛声乍起，非耳所闻，直入心神。刹那间，所有人心头皆浮现出同一画面：浩渺东海，浪涛翻涌，海底沙丘之下，巨门半掩，门楣镌刻“影议初盟”四字，两侧石像手持竹简与铁犁，象征文治与民生。

青城山僧喃喃：“原来如此……第一卷不在纸上，而在地脉之中。它记录的不是政令，而是千万百姓曾许下的愿。”

南岭药农抚须叹道：“那宫殿沉没，因人心先死了。如今你要唤醒它，须以万人之心为引，燃一炬不灭之火。”

李昭点头：“所以此行不单是我去，是‘我们’去。”

决议即定：

一、派遣七路使者，携《遗训录》抄本及“我在”铜牌，奔赴南北要地，发动民间义士共赴蓬莱；

二、启用“灯传计划”终极形态??凡响应者，须于每月朔日点燃白蜡一支，面向东方默念“我在”，以此汇聚信念之力；

三、组建“渡海盟舟”，征调渔会盐帮船只百艘，由雁门老卒之子赵铮统领，护送李昭东行；

四、若朝廷阻拦，则启动“非攻阵法”??百姓静坐城门，手执《民声录》，绝食三日，以命谏世。

七日后，首支灯焰在江南点亮。次日，岭南、川中、河北相继响应。短短半月，十三省六十九府，凡有影议据点之处，万家灯火齐明。夜空之下，点点烛光连成星河，倒映天河，竟使真正的北斗为之黯淡。

而京中，太极殿内，新帝启平独坐御座，手中捧着一面铜镜，正是从李昭留下的遗物中寻得。镜背刻有细密符文，唯有月圆之夜才能显现文字。今夜，字迹浮现：

>“陛下若问何为治国，不必求诸典籍。但听街头巷尾，妇孺啼哭与否，便可知政之善恶。”

启平握镜良久，泪落无声。身旁太监欲劝安寝，却被他挥手制止。他起身披衣，悄然出宫，混入百姓行列，步行至城南贫巷。只见破屋陋舍间，仍有家庭围坐，桌上一盏油灯，人人胸前挂着“我在”铜牌，正在朗读《均田令》条文。孩童问母：“娘，将来我也能做官吗？”母答：“只要你说‘我在’，就能。”

皇帝伫立门外，不敢叩门，唯恐惊扰这份安宁。归途雨落，他脱下龙袍，任雨水浸透素衫，低声自语：“原来朕才是那个最孤独的人……朕从未真正‘在’过。”

翌日早朝，启平当众宣布：“自今日起，朕每日必读《民声录》一篇，亲批奏章不得少于三十件。若有大臣隐瞒民情，欺君罔上，不论品级，一律革职查办。”并下诏全国：凡持有“我在”铜牌者，可直通御史台诉冤，无需经地方衙门。

此举震动朝野。曹元吉余党密谋反扑，却发觉自己早已孤立。昔日依附宦官的官员，竟有不少暗中向影议传递消息。一名礼部郎中甚至上书请辞，言：“吾辈读圣贤书，岂可助虎噬民？愿归乡执教，传‘大同’之道。”

三月初三，清明前夕。

百艘渔船集结于登州港，船帆绘“我在”二字，迎风猎猎。渔民们不再称李昭为“先生”，而是齐声唤作“相国”。他们说：“你不居庙堂，却比任何宰相都更懂我们的苦。”

李昭登船那日，天光澄澈。哑女未随行，只将那幅“影出于光，心照山河”的布帛亲手缝入他的行囊。她提笔最后写道：“我去不了海，但我的心已在船上。若你沉入深渊，请记得，还有一个人，在岸上为你守灯。”

船队启航，破浪东去。

沿途遭遇风暴三次，两次遭不明水师拦截。然每当危机时刻，海上总会浮现奇异景象：远方海面，无数渔船凭空出现，灯火通明，组成巨大圆阵将主船护在中央。那些渔民自称来自福建、浙江、江苏沿海村落，皆因曾受影议义庄救济，闻讯自发前来护航。

第四日深夜，接近传说中的归墟海域。

星空骤变，北斗七星光芒暴涨，七道光束自天垂落，笼罩舰队。骨笛自动离匣，悬浮空中，与铜镜残片共鸣，发出古老旋律。海底传来闷响，如同巨兽苏醒。海面漩涡生成，船身剧烈颠簸，众人皆伏地祈祷。

李昭立于船首，白衣猎猎，高举骨笛，朗声道：“我是李昭，承沈砚之志，代万千百姓叩门！若此门只为权贵开启，则我不入；若此门尚存一丝为民立命之机，则请容我踏进一步！”

话音落，漩涡中心裂开，一道青铜阶梯自深海升起，通向淹没于水下的宫殿大门。门上九柱震动，铭文逐一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