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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5 暗度陈仓（第1页）

当张岱还在裴光庭家里耍弄茶艺的时候，武温?也早受李林甫的引见来到了宇文融的家中，并且和宇文融之子宇文宽相谈甚欢。

“武君既也加入进来相共谋事，那张岱必难再有招架之力！届时将其飞钱夺来，我等均分此...

夜阑人静，长安城外的更鼓已响过三巡。裴府东厢偏院一间低矮耳房内，烛火摇曳，映得墙上人影如鬼魅般晃动。阿顺蹲在门后，手中攥着一块浸了油的麻布，耳朵紧贴门板，听着里头细微的动静。片刻后，脚步声响起，张岱推门而出，面色冷峻，衣襟上还沾着些许香灰。

“烧干净了？”他低声问。

阿顺点头：“连灰都刮起来埋进了后园枯井，那锦囊上的金线符咒一丝不剩。”

张岱微微颔首，目光却未放松。他知道，那锦囊中所藏并非寻常物什??而是当年渤海公亲授的一道密符，据传乃玄宗早年赐予孔思敬的“紫宸信令”，可在紧急时刻直通内廷，绕过宰相与宦官直达御前。此符从未现世，连李林甫也仅听闻其名而不知其形。如今他命阿顺取回，又立刻焚毁，实为断尾求生之举。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他虽助李林甫布局弹劾宇文融，可心中始终悬着一把刀：武氏那日离去时的眼神，太过幽深，仿佛早已看穿一切。而那只飞向皇城的灰羽鸽子，更是令他脊背发凉。

翌日清晨，朝会未开，宫门已乱。

消息自禁中传出：玄宗阅罢严挺之奏章，怒掷于地，当场命高力士召集群臣议事。然就在中书省准备立案之时，大理寺少卿崔?竟当庭呈上一份反状，指控严挺之所引账册“多有篡改，来源不明”，并称其中有数处地方官印系伪造，疑为蓄意构陷朝廷重臣。更为惊人的是，崔?还拿出一封所谓“湖阳王旧部”密信，言及渤海公孔思敬曾私授兵符、暗联宗室残余，图谋复辟李唐旁支，意图动摇国本！

满殿哗然。

李林甫立于班列之中，面无表情，唯有指尖轻轻敲击玉笏，节奏极缓，却透出杀机。他知道，这是冲着孔思敬来的，也是冲着他来的。若此事坐实，不仅渤海公将身败名裂，连带他自己也会因“结党营私、勾结清流”而遭清算。而最可怕的是，这封密信的笔迹虽经伪装，但他一眼便认出，竟是出自裴府旧吏之手??那人三年前已被遣返原籍，如今却突然现身，且供词条理清晰，毫无破绽。

“必是有人授意。”散朝后，他在马车上对张岱低语，“而且，此人熟知我府中人事脉络，甚至能调动早已离京之人作伪证……除非，她在裴家经营已久。”

张岱沉默良久，终是开口：“姨母近来可有异动？”

李林甫冷笑：“她昨夜请了法师入宅，在西院设坛驱邪，说是梦见先祖托梦，言家中将有血光之灾。我本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可今晨却发现，我书房抽屉里的几份旧档不见了??正是开元初年核查湖阳王身份时的部分记录。”

张岱心头一震。

那些档案，按律应由御史台存档，但当时裴光庭为防泄密，私自抄录副本留存家中。若这些资料落入他人之手，再稍加篡改，便可轻易编织出一幅“渤海公与裴家共谋扶立旁支”的图景。届时，别说孔思敬难逃罪责，便是整个裴氏一门，也将被扣上“逆党”帽子。

“她不是为了离间您与渤海公。”张岱缓缓道，“她是想借宇文融倒台之机，掀起更大波澜，把您和孔公一同拖下水。一旦两位重臣俱倒，朝局大乱，某些人才好浑水摸鱼。”

李林甫眯起眼：“你是说……高力士？”

张岱摇头：“不止是他。高力士固然忌惮您与渤海公共掌权柄，但他未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诬陷宗室旧案。真正想借此翻案的，恐怕是那些至今仍念着武周旧梦的人??而武氏，正是他们最好的旗手。”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寒意。

当日午后，张岱悄然易服，混入市井，前往崇仁坊寻访那位卖香药的老瞎子。然而当他抵达那间窄小铺面时，只见门扉半开，屋内空无一人，柜台上积了一层薄灰，唯有墙角香炉尚温，袅袅升起一缕檀烟。

他蹲下身，在炉底摸索片刻，果然触到一块松动的砖石。掀开一看，下面压着一张折叠整齐的黄纸，展开后仅有八字墨书：“莲花开处，永安即危。”

张岱瞳孔骤缩。

“永安”既是那青铜符牌上的铭文，亦是当年渤海公为保护湖阳王所建秘社之名。此社成员皆为忠于李唐正统的老臣遗孤，行事隐秘，连玄宗也不知情。如今有人以“莲花”为号点破此秘，显然是内部出了叛徒。

他迅速将纸条焚毁，返程途中反复思索，忽而想到一事：武氏床底暗格中的符牌，背面莲花纹路共有九瓣，而据他所知，永安社信物应为八瓣莲??多出的那一瓣，莫非是篡改过的伪令？

若真如此，则武氏手中握着的，极可能是一枚足以调动部分永安旧部的假符！她未必真心效忠武周余党，但她可以利用这枚假符，制造一场“忠臣清君侧”的假象，让朝廷误以为孔思敬等人图谋不轨，从而引发清洗。

计策狠毒，且环环相扣。

回到府中，张岱立即修书一封，以密蜡封缄，命心腹连夜送往孔府。信中只写四句：“莲非旧莲，符非真符。若见永安举事，切勿响应，恐有诈。”

做完这一切，他方才稍稍安心。然就在此时，阿顺匆匆赶来，神色慌张：“公子，裴府西院昨夜死了个婢女！”

“怎么回事？”

“听说是撞见法师做法，惊扰了坛场，被当场杖毙。尸体今早已抬出去火化了，连家人也不许见。”

张岱眉头紧锁。他知道，那婢女极可能是无意中发现了什么秘密??比如武氏与外界联络的方式，或是那枚假符的铸造痕迹。杀人灭口，已是明摆的事实。

他当即决定不能再等。

次日黎明，他乔装成太常寺乐工，混入宫中协律郎署。此时孔思敬尚未到任，他趁值守小吏不备，潜入其私室，在书架夹层中取出一本《乐纬注疏》。翻开第十七页，果然夹着一张回信，字迹苍劲：

“吾已察九瓣莲印，确系仿造。然更忧者，乃近日有数位永安旧属莫名失踪，其中三人曾参与当年湖阳王验骨之事。恐彼辈已被擒拷问，真相或将泄露。尔等务必速断线索，勿使牵连扩大。”

张岱握信的手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