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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第1页）

姚联官启动脸上的每一颗麻子，姚联顺指着鼻尖上的肉瘊，二人陷入了苦心冥想之中。

天上的半个月亮也填进了西山的肚子里，双吕乡夜间不回家的工作人员都吹灯睡觉了，唯有姚联官的房内灯火通明。

郑美娟打破寂寞，提醒他们兄弟俩，说：&ldo;是不是你们姚家老坟上的风水坏了？请个风水先生去看看。要么找个明眼给算算，看是什么问题。俺听说城东乡有个明眼可灵呢，几百里地外的人都找他。有户人家的孩子丢了，把情况给那明眼一说，人家往西北方向一指，说在你们家西北三里外的一口井里，已经淹死了。结果和那明眼说的一点不差。&rdo;

&ldo;少罗嗦，一边呆着去！&rdo;姚联顺嘿达郑美娟。

姚联官口中述念着他的斗争哲学：&ldo;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兄长斗其乐无穷。&rdo;

&ldo;有了。&rdo;姚联顺惊呼。

&ldo;慢！&rdo;姚联官说：&ldo;咱俩把办法都写在手心里，看谁的办法高。&rdo;

姚联顺应允，哥俩相背着用钢笔写在手里两个字，然后凑到灯上，同时伸开手，都写了两个字&ldo;批斗！&rdo;哈哈哈！二人同时笑出声来，姚联官伸出大拇指说：&ldo;五弟高明，英雄所见略同，不谋而合啊！&rdo;

姚联顺进一步阐明：&ldo;打破情面狠狠地批斗，给领导和群众一个良好的印象，二哥是二哥，咱们是咱们，小葱拌豆腐一青二白，以显示咱们的阶级觉悟高。斗得越狠，整他越酷，对咱们越有利。&rdo;

&ldo;对，近一两天俺就回村，召开一个批斗右派分子的群众大会，先打他一顿杀威棒，给他一个下马威，向领导和群众亮明咱们的态度。&rdo;

&ldo;四哥！你这场戏要演成功，决不可心慈手软，第一印象非常重要。&rdo;

郑美娟看着他们二人杀气蒸蒸的表情，心中直抽风，说：&ldo;不要太过分喽，亲不亲一家人，兄弟互相残杀，窝里斗反而影响不好。再说二嫂有疯病，将她激怒喽，疯子可不管左派右派，闹起来不好收场。&rdo;

&ldo;舍不下孩子套不住狼。&rdo;姚联官说：&ldo;连二嫂拉出去一起斗，就是要激怒她，叫她疯得越厉害越好，免得她胡说八道。&rdo;

姚联顺进一步献计献策：&ldo;在斗二哥时将富农分子姚伯安拉上陪膀，给群众造成一种印象，右派与地富是一路货，不值得同情。&rdo;

三天后，姚联官研究好了斗姚联国的具体方案，要带着张八斤回姚家庄召开批斗大会。张八斤听说是斗姚乡长的亲哥，怕到现场后深喽不是浅喽不是，摸不清乡长的真实意图，在临出发前突然头痛，推辞过去了。姚联官只好独自一人前往。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棉大衣，脖子里围着郑美娟亲手给他织的灰色纯羊毛围脖，骑上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太阳刚钻出东方的地平线，姚联官就进了村。他没回家去见妻子刘桂巧和三个闺女，直接推开了孔庆辉的家门。

姚联官将自己的意图讲给孔庆辉，孔庆辉把张大花叫来，在研究怎么样召开批斗大会时，孔庆辉提醒姚联官：&ldo;姚联国的错误不是在咱村犯的，恐怕群众发动不起来。该批该斗，在南京原单位已经进行过，是不是有这个必要。&rdo;

&ldo;俺先给你们打消顾虑。&rdo;姚联官俨然一副大义灭亲的姿态，说：&ldo;不要以为他是俺二哥，你们抹不下情面，他现在不是俺二哥，是咱们贫下中农的敌人，他已不在是老革命，是彻头彻尾的反革命。在批斗大会上俺第一个讲，争取把群众发动起来，我们干部要带头批判。当然，还要找一两名群众发言，你们考虑一下，看叫谁讲。&rdo;

&ldo;俺不发言。&rdo;张大花首先表态，&ldo;啥也不了解，空对空瞎放炮，俺不去丢人现眼。&rdo;

姚联官说：&ldo;你这叫临阵逃脱，啥不了解情况？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右派，都是反对共产党的领导，反对社会主义，妄图复辟资本主义，叫咱们贫下中农吃二遍苦受二茬罪。&rdo;

&ldo;你二嫂有病，当心她搅了会场。&rdo;孔庆辉说。

&ldo;她敢搅会场就把她抓起来。&rdo;姚联官说。

&ldo;哪可不沾，疯子可不懂政治，更不知道阶级斗争，想打谁打谁。&rdo;张大花说，&ldo;要么找两个人把蓝梅看起来？&rdo;

&ldo;不沾。村里成年人一个不能少。&rdo;姚联官说。

&ldo;闹出人命来你负责？&rdo;孔庆辉警告姚联官。

姚联官见他们二人坚决反对蓝梅参加会议，又想到在镇江蓝梅追打他的情形，脊梁上紧巴巴的，便退一步说：&ldo;就依你们的，把蓝梅锁在家里。&rdo;

关于找两个群众代表发言的事情，三个人都做了难，姚联官临阵点将，催孔庆辉将左三和姚老一叫了来，二人都不答应。经过姚联官做思想工作，反复讲明形势，伸明大义，再加上用阶级斗争吓唬，二人勉强答应。

姚联广听说要召开群众大会批判刚回来的二哥姚联国，心中忿忿不平。他想：夜格儿黑喽俺在二哥屋里坐了半夜，言谈中二哥根本不像反革命，肯定是姚联官在捣鬼，为了显示他阶级觉悟高，斗争性强，想在斗争二哥中捞政治资本，不沾，得想个法给他搅黄喽。姚联广将自己的想法讲给他娘听，姚联广娘说：&ldo;联国是他自己的亲哥，不嫌丢人败兴，他爱咋斗就咋斗，只是别叫蓝梅知道就沾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