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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1 内外难调（第1页）

交待完之后，张岱便径直行入长兴坊中，来到信安王家门前，他也来不及再递名帖，直接对迎出门来的王府奴仆疾声说道：“速速入禀大王，言张岱来访，有急事相告！”

这门仆也是使得张岱的，见张岱神情严肃，便也...

张岱策马疾行，蹄声碎在暮色渐浓的坊间巷陌。秋风卷起尘土，拂过他紧锁的眉宇。那封帛书在他袖中如烙铁般灼热??“稹儿病重，速归”六字虽简，却似暗藏千钧杀机。他不敢轻信，亦不敢怠慢。裴稹若真病倒，必是大事；若是诈病诱他回城，则更危险万分。

他一路思索，脑海中不断推演各种可能。裴光庭老谋深算，绝不会轻易让儿子暴露于险境。若非局势突变，断不至于以“病重”为由急召。而此时正值武温动摇之际，自己刚布下离间之局，若骤然离开菩提寺，恐前功尽弃。可若不归，一则难掩亲情之责，二则恐被对方反咬一口，说他不顾舅甥情义，冷血无情。

正思忖间，前方街角忽有一黑影闪出，拦马跪地。张岱勒缰喝问：“何人？”那人抬头，却是阿史那鹰亲信部曲中的斥候乌尔登，满脸风霜，衣襟沾泥。

“郎君！”乌尔登喘息未定，“小人奉鹰爷密令，连夜自城南潜入裴宅查探，得讯即来回报??裴郎君并未卧病在床！”

张岱心头一震，目光陡厉：“你说什么？”

“裴稹昨夜尚与李岫密会于后园凉亭，二人闭门对饮，直至三更方散。仆从传言，席间言语激烈，似有争执。今晨裴相公召其入书房训话，随后便传出‘染疾休养’之说，闭门谢客，连家中女眷亦不得相见。”

张岱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乍现。果然不出所料，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裴光庭察觉风声不对，急于召回儿子，又恐引起外界猜疑，故借“病重”之名遮人耳目。他们怕的不是他张岱查案，而是怕他将武温从菩提寺接走，切断李林甫与裴家之间的隐秘通道！

“可知李岫何时离开？”

“子时前后翻墙而出，乘一辆无幡小车，直奔安兴坊方向，应是返李府无疑。”

张岱缓缓点头，心中已有定计。既然对方想引他入局，那他便将计就计。他转身对随行僮仆低声道：“你速回菩提寺，传我口信给顾艳：明日午时，我会亲自前来迎姨母移居别业，请她务必准备妥当。另告诉他，若有人夜间再入禅房密会，须记清口音、步态，尤其是是否仍佩紫绡莲花带。”

僮仆领命而去。张岱则拨转马头，不再回城，反而绕道西市，寻至一处僻静药铺。此铺名为“济世堂”，掌柜是个胡商模样的老者，实则是他安插多年的眼线，专司传递密信、采买奇药。

他步入内室，取出一方素绢，提笔疾书数语，封入蜡丸，交予胡商：“明日午前，务必送至惠妃宫中旧侍柳娘子手中，不得假手他人。”又叮嘱道：“若遇盘查，宁毁勿落敌手。”

胡商郑重收下，低声道：“郎君放心，老奴自有办法混入掖庭。”

张岱离去时，天已全黑。他并未返回自家别业，而是悄然潜入城东一处废弃宅院??此处原属一位贬谪官员，如今荒芜无人，却被他改造成秘密据点。屋内烛火微明，墙上挂着一幅长安城坊图，红线纵横交错，标注着李府、裴府、王端公宅、菩提寺乃至宫门各处哨位。

不多时，阿史那鹰悄然而至。此人出身突厥贵族，因家族遭难流落中原，被张岱救下收为心腹，擅长潜踪刺探，尤精夜行匿迹之术。他一身黑衣如墨，脸上覆着半张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眸子。

“主上。”阿史那鹰单膝跪地，“属下已率十二死士布控裴宅四周，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另派三人化作乞丐守在李府后巷，一旦李岫外出，立刻飞鸽传讯。”

张岱点头：“很好。你亲自盯住裴稹，务必查明他是否真的被软禁，还是另有行动。若发现他试图逃出长安，立即截下，活捉归来。”

“遵命。”阿史那鹰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今晨有个陌生僧人出现在菩提寺附近，自称从终南山来，欲拜见武夫人，献《大悲咒》真本。顾法师起初拒之，但那人留下一只檀木匣便走了。匣中并无经卷，只有一枚铜钱，刻着‘癸酉’二字。”

张岱瞳孔骤缩。

“癸酉”乃十年前宇文融倒台之年！那一日，正是先帝驾崩、新君初立之时，朝堂动荡，权臣倾轧，宇文融因弹劾李林甫结党营私而遭反噬，最终赐死狱中。此事牵连甚广，诸多旧部或贬或亡，唯少数幸存者隐姓埋名，潜伏至今。

一枚铜钱，竟暗藏如此深意？

“那僧人呢？”

“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张岱沉吟良久，忽然道：“这不是普通联络信号，而是警告。有人知道我在追查宇文融旧案，故意用这种方式提醒我??危险已至。”

他站起身，在室内踱步数圈，忽而停步：“你可记得当年宇文融身边最亲近的幕僚是谁？”

阿史那鹰略一思索：“有个叫崔涣的文士，曾为其起草奏章，极得信任。后来宇文融死后，他销声匿迹，有人说他投了岭南，也有人说他削发为僧，云游四方。”

“崔涣……”张岱喃喃念道，眼神渐亮，“若他还活着，必藏身佛门。而这枚‘癸酉’铜钱，很可能是他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