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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平凡之路（第2页）

阮梦哭的一抽一抽的：“公司……凭什么不让我参加外派考察？我就做的那么不好，工作能力那么差吗？”

我眉头皱起来，不是说好派阮梦外派考察的吗？难道变卦啦？因为这两天比较忙，所以我没留心外派成员的名单，却没想到演变出这样一场变故。

我安抚她两句，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给杨经理打过去：“经理，有个问题，阮梦外派被取消了吗？”视线落到磨砂玻璃不很清晰的外面。

杨经理沉默，两秒后才回答：“今年人事部给我的名额有限，我们部门只给了一个名额，但我报上去的人有两个。经人事部主管综合评定，觉得阮梦可以暂时不用去。”

“这……”我难以理解：“好的，我知道了。”说完就挂了电话。回到沙发上，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筹措道：“师姐，你先别难过，我跟杨经理沟通下，中午再告诉你消息。”

谁料阮梦却摇摇头：“不用了。”声音有些决绝甚至失望，有种花开花谢的感觉。

“我就是难受，不服气。”她说着眼泪又掉下来：“领导，我觉得好累，我每天辛辛苦苦为了一份工作活着，到头来却得不到半点机会，甚至时时刻刻还要面临被排挤和裁员的危险。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在想，这样的生活意义何在？熬更守夜把全部青春奉献给公司，老板却觉得你吃苦受累是理所当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幸福感和成就感。

领导们只知道在会议上激励我们，只知道在工作业绩上施压，却不晓得这一切，都是依靠不断压榨员工的剩余价值换来的。他们以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部分！其实不是！

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其实是我们，是我们这种一无所有、负重前行还心存善良的人！是我们在苦苦支撑着这家公司，这座城市的运转，不是他们！

我从来没想过，我一个211的学生会熬成这样，不敢生病，不敢请假，只为谋求一份薪水，一个机会。你说我要是农民工也就认命了，活得稀里糊涂的，自得其乐。可我偏偏读了大学，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

目光投过玻璃，漫射到周围的街区，车来车往，人满为患。阮梦的话让我陷入长久的沉默，她绝非是在抱怨，更不是在怨天尤人，她只不过说了实话！

有时候，连我自己也在想，我们独自在大城市奋斗意义何在？为了梦想？为了爱情？为了家人！

或许有过类似的初衷，幻想着为人生的目标起航，驶向遥远星辰大海！可走着走着就会发现，好像初衷都没了！只剩下麻木不仁！

其实我们本可以不必活得这么累，可见识了花花世界的灯红酒绿，又有几个人肯安于现状，过着混吃等死，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呢？

即使偶尔有那么些个思想脱俗的人，也很可能败在许多贩卖焦虑、制造恐慌的自媒体、公众号和综艺节目手里。

利用已知的模糊和未知的实际，大肆鼓吹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强调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无时无刻不在制造刷屏的爆款文章：布尔乔亚、轻奢主义、佛系青年……让我们完全找不清定位和认知，直到被搞得晕头转向为止。

……

阮梦还在安静的流泪，她骚动不安的内心在一阵发泄后，仿佛陷入了一种沉思的平静之中。

“别哭了！”我递给她一张纸巾：“会好的，真的！”

话音刚落，下班的音乐提示声就想起，李薇今天播放的是朴树的《平凡之路》：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你要走吗ViaVia；易碎的，骄傲着，那也曾是我的模样；沸腾着的，不安着的你要去哪ViaVia；谜一样的，沉默着的，故事你真的在听吗？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这算是一种答案吗？我不知道，我只晓得当阮梦听到歌声后，忽然喊出一声“领导”，就径直扑进我怀里，大哭起来，哭声的背后，是她年轻生命里耗费的所有青春和心血。

是的，直到我们像个病人似的观察自己的生活时，才发现很多东西已经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