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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九章 我也在局中（第1页）

李去咎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你真正厉害的是拳头？”

皇帝平静道，“论用剑的天赋，我要比郭北溪他们差一些，因为我始终觉得，用拳头砸人，更加痛快一些。”

“崔秀。”

皇帝的目光又落在崔老怪身上，“你还会觉得，没有了沈七七，没有了王幽山和玄庆，这修行界第一人，轮都要轮到你了么？”

崔老怪的这具法身此时体内的血肉似乎都已经变成了雷光，他整张面皮都透出耀眼的光亮，眼瞳都似乎被雷电灼烧成了纯净的琉璃，然而即便......

风雪又起于北冥之渊，却不再裹挟死寂与封印的寒意。这一次，风中带着微光，像是无数细小的萤火被无形之手牵引，自四面八方涌向归鹿观的方向。山谷中的七座灯亭感应到这股流动的愿力，琉璃灯芯轻轻震颤，火苗如呼吸般起伏，仿佛在低语迎接某种久别重逢的存在。

陆昭立于无字碑前，手中握着那枚已化作金玉的卢字铜钱，目光沉静地望向北方天际。他感知到了??不只是风，是记忆本身正在回流。三百年的遗忘之墙裂开缝隙，而今，整片大陆都在悄然苏醒。

“你觉不觉得……”林晚舟缓步走来，披着一件素青斗篷，发间缀着几粒未融的雪，“今年的冬至格外暖？”

陆昭轻笑：“不是天气变了，是我们终于听见了那些曾被抹去的声音。”

话音未落，第三座灯亭忽地传出一声清响，如同古琴断弦。两人对视一眼，疾步上前。只见灯芯深处浮现出一道扭曲的人影，衣袍破碎，面容模糊，口中喃喃重复着一句残缺之语：“……不可信……皆妄言……”

“这不是百姓的记忆。”林晚舟皱眉，“这是反噬。”

“是‘忘川引’残留的意志。”陆昭伸手按住灯壁，神识探入，顿时感到一股冰冷恶意扑面而来??那是当年主持炼制忘川水的钦天监老臣所留执念，妄图以谎言为根基，否定一切觉醒的真实。

他闭目凝神，掌心火焰纹骤然炽亮，将那一缕邪念焚尽。火焰熄灭时，灯芯恢复清明，映出一行血书般的字迹：**“史可篡，心难欺。”**

翌日清晨，牧云自东海归来，踏雪而至。他身后跟着一名蒙面女子，身形瘦削，双目被白布覆盖，却能精准踏过结冰的石阶，仿佛凭气息辨路。

“她是卢衍的后人。”牧云低声，“真正的血脉继承者，名叫卢疏影。十年前因窥见家祠密卷，得知祖上罪行，遭族中追杀，侥幸逃生。这些年隐居海外孤岛，靠抄录残本《灯政纪要》维生。”

陆昭迎上前：“她为何此时现身？”

“因为她梦见了灯。”卢疏影摘下覆眼白布，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眶，“我虽不能见光，但每夜都看见一座灯亭在我心头燃烧。昨夜，那灯火忽然开口对我说：‘该你还的，不是债，是真相。’”

众人默然。良久，陆昭请她入观，安置于静室。当晚，卢疏影以指尖蘸墨，在宣纸上写下一段尘封诏令全文：

>“永昌三年腊月十七，帝谕内阁：鹿承安蛊惑民心，私设灯亭，妄称代天执灯，实则聚众谋逆。着即革职查办，三族连坐，所有灯亭尽数拆毁，典籍焚讫，百姓凡提及‘鹿侯’者，罚役三年。另敕钦天监秘炼‘忘川引’，逐州推行，务使万民遗忘其名，永绝后患。”

字字如刀，刻进空气。

林晚舟读罢，指尖发抖：“原来不是政争失利……是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系统性的抹杀。”

“更可怕的是。”牧云指着末尾朱批，“这道诏书，并非出自当朝皇帝亲笔，而是由卢衍以摄政王身份代签，盖的是‘权理天下’金印。”

陆昭缓缓起身：“也就是说，真正的皇权并未同意诛杀鹿承安。是卢衍假借权力，完成了这场百年骗局。”

消息传开，归鹿私塾学子无不愤慨。有人连夜奔赴各地，将这份诏书誊抄百份，张贴于市井街巷；更有说书人在茶楼高台朗声宣读，引得满堂泪下。一时间，“还鹿清白”之声席卷南北。

然而朝廷依旧沉默。太庙之内，三十六块功臣牌位虽已烧成地图，但新帝迟迟未敢将其公之于众。内廷传言，老太后夜夜惊梦，总见一白衣人提灯穿廊，停在她寝宫门前，久久不语。宫中术士做法驱邪，符纸贴满四壁，可次日清晨，所有符咒皆化灰烬，唯余一个用炭笔画就的小小灯形，端端正正留在门楣之上。

就在人心浮动之际，北方传来急报：寒狱遗址废墟之上，竟长出一片奇异树林??树干通体漆黑如铁，枝叶却是半透明的晶状体，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每一根树枝末端，悬挂着一枚微型石灯，灯焰幽蓝，永不熄灭。当地猎户称，每逢子夜，林中便响起诵经声，听不清词句，只觉悲悯深沉。

陆昭知那是鹿承安早年埋下的“愿种”，如今借众生忆念复苏，化为实体。他决定亲赴北冥，取回最后遗物??传说中藏于寒狱地底的《守灯录》原本。

临行前夜，鹿承安独自来到第七座灯亭，跪坐在石阶上，对着灯火低语良久。次日清晨，人们发现他留下一封信，置于灯下：

>“我随陆昭北上。这一程，我要亲眼看看，那曾被我点亮的地方，是否真的还有人记得光。若答案为是，我愿亲手打开地宫；若无人相迎，则让我永远沉眠于雪下，再不扰世。”

陆昭读毕，未多言语，只将信收入怀中，背起卢字铁剑，与林晚舟、牧云及卢疏影同行启程。一行四人穿越冰原，跋涉二十余日，终抵寒狱。那片晶树森林静静矗立，宛如一座活的陵墓。中央最高处，一根主枝垂下一盏最大石灯，灯芯燃着一缕青焰，形状竟酷似一只展翅白鹿。

鹿承安仰头望着，忽然踉跄几步，扑倒在雪地中。他颤抖着手抚摸地面，泪水滴落成冰珠：“这里……是我倒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