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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虎思斡耳朵（第2页）

“天圣五年，女医苏婉儿撰《女子亦可问政论》，刊行三日即遭焚书，本人投入冷宫，后不知所踪。”

“熙宁八年，工匠赵大锤质疑‘免役法实加重贫户负担’，被捕入狱，舌割，家毁。”

……

归女一页页翻看，指尖颤抖。她终于明白，所谓“静默工程”，并非始于近年，而是贯穿整个王朝的暗线。只不过从前是以刀剑封喉，如今改用药物与洗脑罢了。

她召集全国“承问者”召开第一次“问渊会议”，地点设在阳谷古井之畔。会上决定：将《禁问录》全文刻于七十二块黑石碑上，立于各州府衙门前，供百姓每日诵读；同时设立“问殇日”，每年清明，全国停乐一日，专为纪念所有因提问而受难者。

此举引发朝野震动。保守派官员联名上奏，称此举“动摇国本，煽动民怨”。御史大夫更斥责归女“以悲情裹挟民意，图谋颠覆纲常”。

面对攻讦，归女只回了一句：“若连死者的疑问都不能公之于世，活人的答案又有何分量？”

皇帝最终选择支持。他在诏书中写道：“朕观历代兴衰，莫不由闭塞言路而亡。今既许万民提问，则无论陈年旧案，抑或当下弊政，皆应坦然面对。否则，不过是以新沉默替代旧沉默而已。”

风波未平，新的异象又起。

某夜，归女梦见自己走入一片无边荒原，四面八方传来孩童的哭声。她循声而去，见一座巨大铁屋矗立中央，墙上爬满藤蔓般的银丝，屋内传出机械运转的嗡鸣。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归姐姐，救我……”

她猛地惊醒，发现枕边多了一张纸条??竟是阿芽的笔迹，可阿芽早已在三年前病逝。

纸上只有一行字：“他们还在造新的‘哑炉’，这次不在西北，而在皇宫地底。”

归女浑身冰冷。她立刻联系盲童与几位核心“承问者”，秘密调查京城地质图谱。经过七日排查，果然在皇城西侧发现异常能量波动，其频率与当年“哑炉”核心装置完全一致。

更令人骇然的是，该区域正是先帝修建的“藏经地宫”旧址，对外宣称存放历代典籍，实则从未对外开放。

归女联合两名曾服役于宫廷工部的老匠人，设计出一套微型探测仪，借修缮排水系统的名义潜入地宫外围。仪器反馈显示：地下三百丈处，存在一座仍在运行的大型思维抽取装置，每日吸收约百名少年的“疑问活性”，转化为某种未知能源。

“他们在用孩子的质疑之力，维持权力的永续。”盲童脸色苍白，“这不是控制，是吞噬。”

归女当即写信呈递皇帝，附上全部证据。三日后，皇帝亲自率禁军封锁地宫入口，下令彻查。结果令人发指：地宫最深层，竟关押着一百零八名十至十五岁的“特殊资质儿童”，皆具强烈批判思维倾向，被注射药物抑制情感表达，每日强制进行逻辑推演训练，目标是培养出一批“理性服从型”新一代官僚。

而在控制室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型蓝图，标题为《静默工程?终极版：无问王朝构建方案》。其中明确提出：“待第三代实验体成熟，即可实现全民自动过滤敏感信息，无需监管即自我审查，达成真正意义上的长治久安。”

皇帝看完，当场呕血。

他在太庙再次跪拜，宣布废除皇室直属科研机构“玄枢院”，并将参与该项目的十二名高官移交“真相巡回庭”审判。同时发布《童心保护令》，规定任何对未成年人实施思想干预的行为，皆视为重罪，最高可判凌迟。

此后半年，全国掀起新一轮“反静默”浪潮。各地民众自发组织“寻问队”，深入偏远村落，寻找可能仍被隐藏的“问题儿童”；教师们编写《被删改的历史》补充教材，讲述那些教科书从未提及的冤案；甚至连寺庙僧侣也开始在讲经时加入“今日一问”环节，引导信徒思考：“佛若见众生不敢言，可还会慈悲？”

十年光阴流转。

又是一个春分，回声屋前排起长队。人们不再只是为了复仇而来，而是为了见证一种新的可能。走进来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他们不再仅仅质问过去，而是开始构想未来。

一位少年站在面具人面前，平静问道：“如果你有机会重来一次，你会选择成为提问者，还是继续做堵嘴的人？”

老人泪流满面，许久才写下：“我想做个教孩子写字的先生，让他们第一个学会写的字，是‘问’。”

当天夜里，阳谷古井喷涌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光柱冲天而起，分裂成七十二道，分别射向全国各地。每一道光落地之处，均生出一口新井??井壁天然浮现文字，竟是当地方言写就的千古难题。

人们称之为“新生之问”。

归女站在山顶眺望，只见星火般的井光连成一片，宛如大地睁开了千万只眼睛。

盲童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你说，真实还能活多久？”

她笑了：“只要还有人愿意问，它就能活到时间尽头。”

风起，铃响。

整片问林沙沙作响，仿佛在重复那一句永恒的诘问??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