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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2页）

礼官刚要扯起嗓子喊出个&ldo;一拜天地&rdo;，便听见脆生生一句&ldo;拜什么拜，不许拜！&rdo;横来，将所有人的眼球一并抓到门前。眯眼看，眼前是一团红艳艳火烧风吹的云，猩红耀眼的披风高高扬起，翻飞在漆黑沉密的夜幕中，一眨眼功夫已烧到眼底，疾步向前，一把抓住了新郎新娘之间牵连的红绸，奋力一扔，远远抛到门外。再抬眼，挑衅地看着一身红衣的陆焉，&ldo;看什么看！我说不许拜，就不许拜！&rdo;

陆焉默然不语，亦不与她做眼神纠缠，淡淡转过身看向礼官，示意他继续。

&ldo;敢多说一个字，拔了你舌头喂狗吃！&rdo;礼官点头，正要起个音，又让景辞掐住了，摁死在喉咙里，真是要死要死，魂都快被吓出胸膛。只好为难地看着陆焉，等二位主子掰扯清楚了，再来折磨小喽啰。

陆焉转过身来，正对她，狭长深邃的眼眸中，一片无知无觉的冷，令景辞不自觉后怕，她上马时决绝固执的心，在这一瞬忽然间动摇。

他平静开口，似古井无波，&ldo;郡主此来，意欲何为？&rdo;

而她卯足了劲，要清清楚楚争个输赢，于是挺起胸膛来，无畏无惧，&ldo;来抢你！怎地！&rdo;

大厅里静得出奇，隐约似有鸟鸣，周氏站在她身后，头顶凤冠轻微晃动，引来珍珠宝石叮当脆响，提醒她，这是一场陆焉与旁人的婚礼。

灯影，晚风，红衣似血。寒鸦枝头悲泣，侧耳听，或许能觉出生死相决的肃杀。

陆焉高出她一个头，稍稍低一低下颌，便可将她倔强而执着的眼睛尽收眼底。似宝石一般明亮的眼珠上蒙着一层水雾，她咬着下唇，似是隐忍，缓上一会才说：&ldo;我不许你成亲，不许你娶她。你是我的，你的命是我的，人是我的，没我开口，谁也不许碰你！&rdo;

无奈她不曾猜到，他理智得近乎残忍，&ldo;主仆贵贱有别，郡主与陆焉云泥之差，何以如此？&rdo;

&ldo;我不管，我不管人家说什么，我也不管什么高低贵贱，我就是要你！你说我霸道也好，蛮横也罢，反正……反正这辈子我就是要霸住你，谁敢跟我抢，我要她的命！&rdo;一面说着骄纵任性的话，一面流着委屈可怜的泪，忽而抱住他，双手环在他腰上，头靠在他胸前，满满都是她恣意放纵的占有欲，转过脸来对着藏在喜帕之后的周紫衣说：&ldo;你听见没有？谁也甭想跟我抢！&rdo;

接下来还要提高了音调，威逼利诱，&ldo;给你二百亩地，三千两现银，你是回乡休养也好，择日另嫁也罢，横竖不许再留在提督府，若再让我瞧见了，定不让你好过！&rdo;

&ldo;小满‐‐&rdo;他压低了声音，像是警告。

她仰起脸来，下颌抵在他锁骨上，哀哀道：&ldo;你还记得我叫小满呢……别跟我横，要说耍横，全京城没人能赢得了我！你不肯放她，我立时将你打晕了绑走你信不信？&rdo;

&ldo;去哪儿？汝宁郡主的名头不要了？国公府也不要了么？&rdo;他静静看着她汲着水的双瞳，要一层层将她剥开来，看个彻底。

她摇头，眼泪是断了线的珠，滚滚自面颊滑落，她青涩似一朵含苞的花，是三月掐尖儿的嫩芽，是婴儿薄而透的皮肤下面淡青色脉络，那样脆弱而无助地面对着这个世间最残酷的折磨。她哭着说：&ldo;不要了……都不要了……管你是太监也好，是奴才也罢，你就是真娶了她，我也要把你抢回来。我不管，我就要你，太后不认我，父亲不认我，我也管不着了……我就是个逆着长出来的刺，不孝不悌，这辈子欠的，下辈子再还……&rdo;

然而他仿佛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仍旧握住她的手，慢慢往外推，&ldo;郡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能与微臣一个阉人纠缠至此，若真传扬出去，郡主当如何自处？&rdo;

&ldo;我不管！&rdo;她的心思定了，便不再彷徨犹疑，眼泪落下来，是急迫又是恳切，强忍着哭泣，与他在腰间推搡，一个要推开，一个要抱紧，她终是忍不了，被他的冷漠与坚持彻底摧垮，头埋在他胸前，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双手还保持着与他拉扯的姿势，一边哭一边说：&ldo;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不是死太监，你是我的……我认了，我离不了你……呜呜呜……别推我！我以后都听话，再不拿话气你了……我保证……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rdo;可怜的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沾湿了鲜红夺目的衣袍，原本一个多么骄傲的姑娘，如今在他怀里哭得半分骄矜也无，分明是个未长大的孩子，如今初尝情滋味，未料苦得让人心碎。

够了，他长叹一声，抽出手来，将她哭得发抖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放柔了音调，细细哄着，&ldo;好了好了，再哭就要背过气去了。&rdo;

她埋首在他怀里，呜咽着不肯理，&ldo;就哭，就要哭……哭得水淹了提督府，看你还如何拜堂成亲……&rdo;

&ldo;真是说不的软话，越哄越任性。&rdo;他轻轻，抚着她未着珠翠的发辫，一句句诱哄着问，&ldo;想清楚了？若真让人知道了，逼你远嫁你可愿意？&rdo;

她抬起一张哭成花猫似的小脸，抽抽噎噎说：&ldo;我不，我就跟你在一起，哪也不去，谁逼我也不成。&rdo;

他又问，&ldo;无论如何，我终究是残缺之身，现如今你还小，若再过两年，恐是不成的……&rdo;

&ldo;那你跟喻婉容怎么成的？别以为我不知道！&rdo;她急切地与他说明，&ldo;不生就不生！不生你就知疼我一个，好得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