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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2页）

&ldo;干了什么？让阿爹吃一口罢了，怪只怪你不听劝，明摆着做不得的事情，偏要去。&rdo;

&ldo;偏就去！&rdo;一只手捂着脸，一双眼满是怨怪地瞪着他，她那小倔脾气又涨起来，这就给他顶回去，&ldo;我去了不是正好如你的意？引出了永平侯府家臣，还顺带白得了国公府的把柄，买一送一的生意递到你跟前来，可千万别再装出个委屈模样，瞧着反倒是你吃了亏似的。&rdo;

他冷然，嘲讽道：&ldo;呵‐‐如此说来，反倒是我逼着郡主往火坑里跳？&rdo;

景辞一咬牙，认栽，&ldo;对，横竖就是我自己傻，我活该，成了吧！&rdo;一扭头再不说话，陆焉也懒得哄她，这一路便无人说话，到了提督府这人还闹着脾气，不起身不迈腿的，最终让陆焉一把架在肩上，众目睽睽之下生生让扛进了提督府内院。

她挂在他肩上，羞愤难当，又无计可施，扯了衣袖挡住脸，恨得一口银牙咬碎。

叽里咕噜，小鸟儿枝头笑，初秋也有好春光。

他扛着景辞径直到了寝居，小人儿扔在春榻，刚要撸起袖子收拾人，她自己个先哭起来，从门口到榻上，这一路千万种委屈都上心头，她忍了许多日，从夜探诏狱的战战兢兢，到接应童儿的慷慨凛然，她挣扎数日，心如火焚，却抵不上他轻轻巧巧请君入瓮，再一箭双雕，令她将国公府及景彦的前途都赔进去。今日的宠爱能抵几时，他如此喜怒不定，心狠手辣，谁知将来她要落得个什么下场？

或许连一根白绫吊死的喻婉容都不如。

陆焉回头，眼风向门外一扫，跟在一旁伺候的杨柳木棉两个便赶忙带上门，退了出去。他抽上一只椅，就在她面前坐着，打算正正经经看她哭，&ldo;你这又是怎么了？胡闹也该有个限度。&rdo;

&ldo;胡闹？&rdo;她抬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随即了然，讥讽道，&ldo;说的是呢，我这里不听你的话便统统都是胡闹，旁人不听恐怕便只有死路一条。说起来我还需谢过，不知陆大人是要我下跪磕头，斟茶认错，还是像在诏狱一样，将我剥干净了再羞辱一通？我可真是个不要脸的下贱东西，被人那般作践，竟还能如此没脸没皮地活着。&rdo;

陆焉阴沉着一张脸，冷冷看她哭闹，余下只有一句，&ldo;原来郡主心里头始终记恨着‐‐&rdo;

&ldo;为何不记恨？&rdo;她这是被逼到了极点，兔子急了咬人，她这张吃素的嘴，咬紧了也能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ldo;永平侯府因你获罪，荣靖生生被你折磨至死，我去到跟前时，他眼睛都已经不行了……&rdo;她捂住嘴，掩住将出的哭声，咽下这一嘴苦痛，继续说：&ldo;你知道我瞧见……我瞧见他右手时有多害怕……文修哥哥那样英武博才的人，一落到你手里，哪里还是个人……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我夜夜噩梦都是他睁着一双带血的眼睛，拖着残手找我，他喊啊……小满小满，我好疼，我好疼啊……&rdo;

话至此，她已然泣不成声。她这些年被保护得太好，太久未见斗争残酷，世态炎凉。荣靖死前画面，她光裸的身体与他空洞的眼神，或许将要成为她一生不愿想起的噩梦。

到此才知晓，佯装无事虚与委蛇是如此苦痛难熬，尤其面对陆焉，她不愿推开他，又忍不住怨怪他，她只他内心苦楚，丢开身段想要悉心读懂，但难，实在是难，难到她从天真浪漫变作愁绪满怀，这磨人的心虚又甜又苦，她宁愿懵懂，也不要如此心痛心酸，情难自抑。

&ldo;你说青岩莽撞，不知天高地厚，但他有什么错？他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念的都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崇敬的是岳武穆于廷益，他愿意豁出性命去实现他的礼义气节，如此赤诚之心，总好过那些个满口仁义道德，一转眼冲着九千岁奴颜媚骨卑躬屈膝的官老爷！&rdo;

&ldo;至于我……&rdo;景辞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咬紧牙，恨到了极点，一双手止不住地捶打他，哽咽道，&ldo;你当我什么，你究竟当我什么，你凭什么那样欺负我……我还是个人么……呜呜呜……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rdo;

陆焉沉默无言，低着头任她打骂，眼见着小丫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心中未尝好过，是心疼也是自责，她本就是枝头白雪，而他是栈道泥泞，如何能比呢。

叹一声，将她揽进怀里来，扶着她益发清瘦的后背，默然相对。

景辞依旧是孩子脾气，心里虽气着他，但谈不上恨，眼前有了肩膀，便顺势钻进他怀抱，手臂环在他身后，身子也坐进来，娃娃似的缠住了，尽情地哭，眼泪浸透了他后背团花纹藕色衣衫，自己也哭出满头大汗，但依然不停，一口气吊高了，接着还有一口气呜咽出来，没完没了的劲头，大约是要哭到海枯石烂山崩地裂才肯罢休。

再一会让自己一口气呛住，咳得撕心裂肺，他将手臂横在她臀后，如小时候一般将她整个人抱起来，绕着圈子在屋子里散步，一面拍背一面说：&ldo;原本想领你回来瞧一瞧隔壁的郡主府，你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叫他们现改就是。&rdo;

&ldo;谁稀罕什么郡主府，我自己有地儿住……呜‐‐咳咳咳……&rdo;

&ldo;好了好了，知道你有的是地方住，慢点儿说，省得又呛着自己。&rdo;说着将她整个人都向上掂一掂，再抱稳些，娇娇一个小东西搂在怀里，竟也不觉得累，还要耐着性子哄她，&ldo;那孩子我让春山远远送走，一辈子不许入京就是了。你啊……跟我闹个什么劲儿呢你……&rdo;

&ldo;真……真的？&rdo;娇滴滴小美人终于肯从他左肩上抬起头来，含着泪的眼镜望住他，单单这一个眼神，他便百转柔肠，恨不能将她在怀里揉碎了，缠紧了，再不放开，哪里还舍得责问。

&ldo;我同小满说的话，几时有假？&rdo;

&ldo;那……青岩呢？&rdo;

陆焉道：&ldo;他太过莽撞，是该受些教训，更何况你的婚事，有你父亲首肯事半功倍。&rdo;

她挂在他身上，柔软白腻的小手拉扯着他的元宝领，嗔怪道：&ldo;说来说去，还是要拿捏我们国公府。欺负我还不够，还要欺负我爹，你可真是坏透了……&rdo;

&ldo;你不气我，我自然不坏。过来‐‐&rdo;

&ldo;做什么啊，都这样近了，还叫过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