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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ldo;她这气性是越发的大，宫里头也敢这么明着胡来。&rdo;

石阡道：&ldo;前几日，济宁侯献了一对姊妹花，听说才十二三，圣眷正隆，必定要带回宫里来，曹公公支会内务府早作准备。&rdo;

&ldo;这事交李传福去办。&rdo;

他腰背如松，在书案前坐的笔直，右手一枚黄玉扳指似是古物，大约是哪一位先人心头好，虽玉色沉郁，却摩挲得水滑透亮，趁着他手背肌肤如瓷。一面批奏一面问，&ldo;今日如何？&rdo;

石阡便背书似的说起来，&ldo;今日白苏在太医院被锦衣卫肖总旗拦住说话，或是问郡主近日如何，答无碍，无须挂心，出太医院上小回廊，叫黄进良缠住，馨嫔娘娘要找郡主拿个主意，白苏说郡主病糊涂了没这个本事，叫黄进良哪凉快哪待着，甭拦老娘的道。黄进良让白苏姑娘骂了一通，自去了。&rdo;

&ldo;柔仪殿的人你看紧些。&rdo;

&ldo;是，小的明白。&rdo;

等不来三法司会审，需先一步令锦衣卫北镇抚司定了赵贤智的罪，他落笔便是‐‐赵贤智恶行累累处斩立决，男丁徒三千里流放西北永世不得回京，女子充教坊司为ji，不得赎买。

&ldo;锦衣卫的案子，锦衣卫去办，你只当毛仕龙从未支会过西厂，你也从未向北镇抚司递过消息。&rdo;放下笔，待墨迹干透，&ldo;郡主的病好些了？&rdo;

石阡答：&ldo;服了药，好些，醒来同白苏说了会子话，眼下正睡着。&rdo;

&ldo;奏本你亲自交毛仕龙，叮嘱他务必在圣驾回宫之前办妥。&rdo;转一转手腕方站起身来。春山惯会看眼色，忙取了玄色披风踮着脚给&ldo;亲爹&rdo;系上，推开门，不出所料，正是往寝室去了。

陆焉来时景辞正望着黑漆漆一碗药汤发愣，腹中一阵反胃，一整日汤汤水水也没吃多少，但远远闻着这药味就想吐。

陆焉扯了披风，便来接白苏手里的药碗，另取一只小银勺抿上一口，说：&ldo;刚刚好，郡主趁热喝了吧。&rdo;

景辞眉头拧成一团，不乐意，&ldo;我若说不喝，你定是要说些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的话，我一句都不爱听。&ldo;

他笑着，舀一勺汤药送到她唇边，&ldo;那就请郡主勉为其难，喝了这碗药。&rdo;

到底不是孩子了，不必劝一句喝一口，她就着他的手勉强喝了小半碗，一张脸皱得让人不忍看。上一季腌的甜乌梅确实慡口，她一连吃了三个，可惜没了老嬷嬷还有白苏管着，说是夜里吃多了坏牙，没等她伸手就端去厨房。

春山早已经退去门外，屋里就只剩下她与陆焉，两看相厌。

她在床上躺腻了，便支使陆焉，&ldo;我躺着难受，你扶我下床走走。&rdo;

陆焉不应，&ldo;太医嘱咐过，郡主现下不宜吹风，好好在床上养着是正理。&rdo;

&ldo;不吹风，就想在屋子里走走，散散热气。&rdo;她自顾自撑起身来，便要自己去捞鞋子。陆焉无奈，只得替她穿鞋披衣，揽住她后背慢吞吞在屋子里散步。

景辞笑，&ldo;现如今我可真成了走不动路的老太太，小陆子，你得小心伺候，别闪了老婆子的腰。&rdo;

&ldo;臣自当尽心。&rdo;

景辞侧过头看他，乌纱帽里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就同他这个人一样无趣，&ldo;陆大人，你昨晚喂我的半碗粥，怕是掺了一斤砒霜半斤毒，我自昨晚晕到现在，还是连谁是谁都分不清。&rdo;

&ldo;郡主说笑，微臣怎敢。&rdo;还是一样硬邦邦冷冰冰水泼不进。

&ldo;我可不是说笑，你们春和宫的人一贯心狠手辣，陆大人自入了春和宫便一路青云直上，好不风光？这月上中天，喻贵妃怎么没使人传陆大人回话？要说春和宫可一日无圣上，但不可一日无陆大人呀‐‐&rdo;

&ldo;郡主慎言。&rdo;

&ldo;我谨慎得很，这话只同陆大人说，也只说三分而已。&rdo;她头疼得厉害，索性坐在暖塌上，靠着榻上小几说话，&ldo;曹纯让曹得意那帮人是怎么说嘴的，陆大人比我清楚。想不到我碧溪阁竟是个富贵地，麻雀儿息高枝，还能飞到贵妃春榻上。&rdo;

&ldo;郡主有话不妨直说。&rdo;他大约是挖苦讽刺的话听多了，眼前这三言两语并算不得什么。

景辞一手撑着下颌，上上下下打量他许久，斟酌字句，&ldo;我想不明白，按说你一向jian猾……深谋远虑，这回怎么跟曹得意那起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搀和在一起，办了这么件蠢事呢？春和宫那位没脑子光会撒泼，自有了你圣眷不衰，但你……&rdo;她欺近了，眼含笑意，问道，&ldo;陆大人，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嘴巴紧得很，绝不透出去半个字。&rdo;

陆焉眼皮也不抬一下，哑声道：&ldo;郡主知道，天底下只有一种人不会乱说话。&rdo;

她有些气闷，瘪瘪嘴说：&ldo;知道，死人。&rdo;

&ldo;郡主早些休息，外头的事情自由臣来处理，郡主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rdo;

他伸手来扶，景辞径自站起来往床边走。&ldo;那是自然，西厂提督，自有天大的本事，就算我多嘴，闲来多说一句，春和宫那位虽然讨人厌，但真正难对付的是佛堂里日日诵经念佛的那一位。与虎谋皮，当心折了自己。&rdo;

陆焉脸上这才染几分笑意，勾了勾唇，停在帐幕之外，墨色披风撘在手臂，暖暖微光下长身玉立，教人不敢多看。&ldo;谢郡主提点，微臣告退。&rdo;

里头人没半点声响，他不知为何，多留了片刻，待他跨出门去，白苏同忍冬才敢行了礼，轻手轻脚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