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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方振国的建议,顾怜秋也在回到村子后转达给了王芳。
两个人在院子里比划着尺寸,将摊放出来差不多一米的丝绸平铺到了矮桌上。
“行了,这么些也够振国看的了。”确定好尺寸,顾怜秋便拿起剪刀对准位置剪了下去。
在一边抱着丝绸的王芳,也是有意无意的聊起了开公司办加工厂的话题。
“怜秋姐,你说振国哥让我们办工厂的事情靠谱吗?”
“我现在也不敢确定啊,不过看他的意思应该问题不大。毕竟老人家的南巡讲话,已经对改革开放做了充分的肯定和解释嘛,估计用不了多久,县里边儿也会正式出通告了。”
“那咱们的合作社也不办了是么?”王芳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她握着剪刀的手也停在了原处,摇着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暂时不会办了吧。振国在电话里也没和我说太多,到时候再和他联系联系吧,或许等他来了再问问他。”
“等共伟周末回来了,我们和他一块去陈叔叔家里。如果要把蚕丝加工成丝绸,还是得找陈叔叔出面指导一下。”
她计划着,等后天周末丈夫从学校回来,就去下陈村走一趟。
王芳倒也没有顾虑太多,她主要还是关心办公司加工厂得花多少钱,在她的认知里就连纺织机依旧还是传统的木制纺织机。
却并不了解在方振国开设的纺织厂里,用的都是现代化的纺织机器,而这也是方振国有这个想法的底气所在。当然了,他没考虑到的是,生产所需要的电力消耗。即使清水村将要迎来电力时代,但能否承受机器的消耗还是个未知数。毕竟清水村和他所在的新型工业城市,无论是资源上,还是人力都是无法比拟的。
在去下陈村拜访陈琛时,正逢周末,徐共伟的初中同学陈解放也在家里休息。凑到一块儿的两个老同学,自然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刚端着热水瓶回到堂屋的陈琛,在他为几人泡茶时,顾怜秋也说明了来意。
陈琛听着有些疑惑:“办加工厂?”
“是啊,振国的意思,我们也考虑了。现在我们清水村的桑蚕都到了丰年期,一年蚕茧的产量能达到八万斤了,刨掉损耗率,缫丝的蚕丝能在六千斤左右。如果再在村子里开辟一些闲地出来,蚕丝应该还能再增加三千斤,一共是九千斤。”
听着顾怜秋的估算数字,陈琛也在入座后和她聊起了后边织造的工序。
“从缫丝到复摇、成绞、织造。这四个工序生丝的损耗率大概在四比一的比例,也就是你们九千斤的生丝,能成卷的数量不到七千斤。一匹丝绸的重量在五斤,你算算一年能有多少匹丝绸吧。”
一千三四匹的丝绸,顾怜秋在心里盘算着。
而陈琛也依照古人的尺寸数据,大致给出了一匹在十丈百尺的尺寸,换算成现代以米作为单位的数据,差不多就是在33.3米左右。
“那一千多匹的丝绸,能做多少的衣裳啊?”和几人同是疑惑的王芳,率先提出了这个问题。
陈琛掐着手指头大致算了一遍:“按你们夏天穿的衬衫来算,一匹丝绸大概能做出来十六七件吧。”
按陈琛的说法,大家心里也算是有了个底。但接下来最重要的问题,是后边的织造环节,而陈老爷子也直接陈述了一条现实问题。
“关于后边的工序啊,我得和你们提个醒,如果真按怜秋刚刚说的,可能引进机器来搞,我觉着不大现实。那场地和电力都需要很大,可咱们县呢,本就电力不足,就算你们清水村通了电,应该也会有碰着停电的日子。就像我们下陈村挨着县城近,通电的早,可每天至少要有十个小时是没电的。”
陈老爷子的话说完后,作为儿子的陈解放也在一边补充道:“不光是停电的问题,还有就是电压能不能带的动。一两台机器嘛,在用电高峰期应该不会有影响,但机器多了,可就容易导致断容器烧掉。”
听了爷俩的一番描述,顾怜秋三人的心情不禁失落。
电力问题,是难以解决的。大家都明白,电力部门不可能为了清水村的电量供应上开小灶的。
还没等他们应声,陈老爷子便起身招呼着几人一道来到了小院。在柴间里翻弄了半天,才将早已经落满尘灰的木制纺织机给挪了出来。
陈琛拿着干布条拍打去上边的尘灰,力道很轻生怕把这台有些年数的老机子给砸坏了。
虽然再怎么擦拭,依旧改变不了它破败的现实。但在介绍起这台纺织机的时候,陈老爷子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一丝自豪感的:“这是我爷爷留下来的,家里也就剩这一台坏了的纺织机。你们呐别看这东西烂的不能再烂了,这可是咱们老祖宗几千年的文化工艺。咱们中国的丝绸能盛行几千年,就靠这玩意儿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里,还有这里本来有几根木架的,估摸着后来断了当柴烧了。”
“如果你们真要打算办厂制作丝绸,我的建议,造个几十台这玩意儿,就够你们村用了。材料也简单,到山上去砍些树砍些毛竹回来就成。”
凑到纺织机前观察了一番,这长短交错不一的木架子,而且还有缺失的零部件,顾怜秋看着不免头大。
“陈叔叔,造台这种纺织机,会不会很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既然你来找我了,那我肯定能帮你解决的就帮你解决了嘛。你们今天回去了,就到山上砍些树和毛竹准备好,过两天我亲自去你们村一趟,现场给你们示范怎么打造。”
“好好,那今天回去我们就准备起来,到时候就麻烦了陈叔叔辛苦跑一趟了。”
她激动地向陈琛表达了谢意,陈老爷子倒也摆摆手回应了她。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也想你们能把这丝绸的老工艺给传承下去。再怎么说,咱们浙南三州的丝绸到今天也断了二三十年的光景,都已经一代人的时间了。要是能让我把这遗憾给补救回来,那到棺材里我也能安心的合眼了。”
这个让陈琛难过了后半辈子的断层,自然是让他感慨万千。当初他赠予顾怜秋的那匹丝绸,就是寄希望于顾怜秋有一天能够重拾这项老工艺。
让他倍感欣慰的是,顾怜秋能够坚持下来,一直走到了今天。所以但凡能为顾怜秋解决的问题,陈老爷子也是毫不推脱,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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