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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如虎添翼二更（第1页）

不多时，沈福便引着一行人穿庭过院而来。

为首者是一位身着深紫绶丝长袍，面容清癯、目光温润透亮的老者，正是元宝楼在京师的掌柜周文清。

他身后跟着四名劲装汉子，小心翼翼地抬着两个沉甸甸的紫檀木...

山道渐远，槐树村的轮廓在雾中缓缓淡去。陆知寒没有回头，只将那枚新香包贴身收好，藏于心口之下。远志安神，茯神宁魂，她总记得这些细碎的事??就像当年林晚会悄悄在他的药汤里加一勺蜂蜜，怕他苦得皱眉。

脚步未停，体内蓝纹却隐隐发烫。断梦刃最后一片残骸已化作镇魂契，融入古槐血脉，此刻他的经络如同干涸的河床，仅靠残存的意志维持清意识场运转。每走一步，眉心血纹便抽痛一次，仿佛有无数细针自颅内刺出。他知道，这是“剥离”的后遗症??强行以血肉之躯承载符印反噬，短则七日，长则月余，若无外力调和，终将神识溃散。

但他不能停。

慈相虽稳，边界松动之势却如蚁穴蚀堤。十九例“记忆返流”只是冰山一角，而夜枢现身，意味着闭环组织早已不是残党复燃，而是悄然完成了某种蜕变??他们不再追求集体沉睡，转而试图重构“真实”。用悲伤为引，以执念为饵，伪造归魂假象，诱使人心自愿坠入虚妄。这比蛊惑更可怕，因为它不强迫，它让人**渴望被欺骗**。

翻过一道陡坡，天色微明。前方出现一条石桥，横跨深涧，桥下云雾翻涌，不见底。桥中央立着一块残碑，字迹模糊，唯有底部刻着一行小篆：**铃音所系，命途未绝**。

陆知寒驻足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铃。铃身斑驳，缠着褪色红绳，是他七年前亲手所铸。那时林晚还在，笑他笨手笨脚，连个铃铛都打不好看。可她说：“只要是你做的，我就天天挂着。”

他轻轻一摇。

铃声清越，在晨风中断续飘散，像是回应，又似呼唤。刹那间，桥对面雾气裂开一线，一道身影缓步而出。

是岳昭。

她穿着守界院的暗青长袍，肩披星纹斗篷，手中提着一只琉璃匣，内盛半盏幽蓝火焰??那是从慈相核心抽取的一缕“初醒之火”，专用于唤醒深度滞梦者，亦能短暂修补破损的灵魂回路。

“你果然在这里等。”陆知寒声音沙哑。

“因为你一定会走这条路。”她走近，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你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没得选。”他接过琉璃匣，指尖触到火焰时微微一颤，“夜枢不是个体，他是闭环利用‘共情共振’培育出的群体意识体。每一个因思念而失眠的人，每一次梦见亡者不愿醒来的瞬间，都在喂养他。他不需要信徒，他只需要**悲伤**。”

岳昭沉默片刻，低声道：“所以你才每年清明寄诗？不只是监测槐树，也是在向所有潜在的‘共鸣源’传递信号??告诉他们，你还活着，你还记得，但你选择前行。”

陆知寒点头。“文字是最古老的锚定术。一句真话，能破万重幻境。”

岳昭忽然伸手，按在他左臂脉门上。蓝纹黯淡无光，血管下竟浮现出极细微的紫色丝线，正缓慢游走。

“你已经被污染了。”她声音冷了下来，“夜枢的记忆侵袭不是精神干扰，是逆向植入。他在你体内种下了‘伪回忆’的种子，一旦你心神松懈，就会误认那些虚假片段为真实过往。到时候，你不只是迷失，还会成为下一个‘夜枢’。”

陆知寒苦笑：“所以我必须赶在彻底堕化前，找到源头。”

“你是说……闭环真正的起源？”岳昭皱眉，“据典籍记载，第一代祭司并非人类，而是一个在千年前死于‘断情劫’的灵修者。她因爱人陨落，悲恸至极，愿以自身魂魄为祭，缔造一个能让所有离别之人重逢的梦境世界。后来世人称她为‘归梦娘娘’，她的信仰逐渐扭曲，演变为今日的闭环。”

“但现在不一样了。”陆知寒望向南方，“有人把她的传说重新激活，并赋予了新的形式??不再是单纯的安眠诱惑，而是让现实与梦境界限模糊，让人分不清谁是生者，谁是死者。这种手段……只有真正经历过‘双向导梦’的人才能做到。”

岳昭瞳孔微缩：“你是说，幕后之人，曾和你在同一个梦层共存过？”

陆知寒没回答，只是缓缓卷起右袖。手臂内侧，一道陈年疤痕蜿蜒如蛇，末端刻着一个极小的符号：**∞**。

那是双人同步导梦失败后的烙印。当年，只有一个人能回来。

“林晚不是唯一一个被困在梦里的。”他说，“还有一个孩子，七岁，叫苏砚。他是第一批实验体，也是唯一一个能在梦中自主构建空间的存在。我们以为他死了，可在最后一次联合导梦中，我听见他在哭，说‘哥哥，我不想当钥匙了’。然后……一切都崩塌了。”

岳昭呼吸一滞：“你是说，夜枢背后的主控者，可能是苏砚？那个本该死去的孩子？”

“我不知道。”陆知寒放下衣袖，“但我感觉到他在叫我。不是用声音，是用梦的频率。每隔十二个时辰，我的血就会随着某种节律震动，像心跳，又像钟摆。这不是巧合。他在某个地方，建了一座‘钟楼’，用无数滞梦者的意识作为钟摆的重量，计算着重启世界的时刻。”

岳昭咬牙：“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现在的状态极其危险。你的神经结构与他曾高度同步，你是他最容易入侵的通道。一旦他成功唤醒你体内的‘共感链接’，你不仅会看到他的记忆，还会开始相信那是你自己的人生。”

陆知寒闭眼，良久才道：“那就赌一把。”

“什么？”

“我去见他。”他睁开眼，眸中蓝焰跳动，“我不否认过去，也不逃避痛苦。但我不会让他用别人的悲伤，编织虚假的团圆。我要让他知道，真正的告别，不是永远在一起，而是哪怕分开，也能各自活得完整。”

岳昭盯着他，忽然冷笑：“你以为你很清醒？可你到现在还戴着那个香包，还每年都去烧诗，还在这条路上走得像个赎罪的僧人！你根本没放下！”

陆知寒怔住。

雨又开始下了。

细密的水珠顺着发梢滑落，打湿衣领。他低头看着胸口那枚香包，布面已有些磨损，边缘绣着一朵小小的槐花。

“是，我没放下。”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我不敢放。我怕一放手，她就真的消失了。我也怕，如果我不再痛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不再爱她了。”

他抬头，眼中竟有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