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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小皇帝都在王府和皇宫两头跑。
他不爱御林军护送。
一是御林军护送,他觉得不如他自己骑马说走就走方便;二是那样太张扬,整个京都的人都能猜到他父王出事了。
宫里有纪温心。
王府有纪温尘。
他出宫,让纪温心给他易容,到王府才恢复真容。
他回宫,让纪温尘给他易成另一副容颜。
宫里无事,他便在王府过夜。
数日下来,他宫里宫外来回跑了无数次,竟无人知道是少年帝王在皇宫王府来回跑。
盯着北定王府和皇宫的人,只......
陈砚站在她身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远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一朵接一朵,像被点燃的星子。那光亮映在他眼中,忽明忽暗,仿佛也照进了他心底那些未曾言说的角落。林小禾低头看着手中的指南针,锈蚀的金属边缘硌着掌心,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踏实??它曾穿越怒江峡谷的浓雾,曾伴着母亲的脚步丈量过悬崖与险滩,如今回到她手中,像是命运终于把断裂的线头轻轻接上。
“你父亲……最后是怎么说她的?”她轻声问,声音几乎被风卷走。
陈砚沉默片刻,喉结动了动。“他说,那个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脚上是草鞋,背一个旧帆布包,走路极稳,眼神比男人还坚定。她说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像钉进石头里的楔子。他问她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带路,她只说:‘有人要出去,就得有人带路。我不出去,但我得让你们出去。’”
林小禾闭上眼。那是母亲的声音,哪怕从未亲耳听过,她也能从这寥寥数语中辨认出来。那种沉静中的决绝,温柔里的锋利,正是林素心一生的注脚。她不是英雄,也不曾渴望被铭记,可她用脚步写下了一种无声的宣言:有些路,必须有人走;有些人,注定要成为桥。
“我想去一趟怒江。”她忽然说,“不是以‘替她说’项目负责人的身份,也不是为了展览、记录或采访。我就想一个人,沿着她当年带人出山的那条便道走一遍。”
陈砚侧头看她,目光深邃。“你知道那条路现在几乎没人走了。杂草埋了石阶,塌方堵了山口,连当地年轻人都说它是‘鬼道’。”
“那就更该走了。”她笑了,眼角微湿,“如果连我们都怕黑,怎么指望后来的人敢点灯?”
第二天清晨,她便启程。没通知团队,也没带摄像机,只背着一只旧帆布包,里面装着母亲的日记复印件、那张残破的合影、指南针,还有周阿?给她的那包草药。她在镇上雇了个熟悉山路的向导,是个三十出头的傈僳族汉子,名叫阿普。听说她要去“女子道”,他起初皱眉:“那地方不吉利,老人都说夜里能听见女人唱歌。”
“那是风穿过岩缝的声音。”林小禾平静地说,“或者,是有人终于敢开口了。”
阿普愣了一下,最终点头:“那你跟我来。”
进山那天,天阴得厉害,云压得很低,仿佛伸手就能扯下一缕雾来。他们从怒江边的小渡口出发,沿着一条几乎被藤蔓吞噬的小径向上攀爬。越往上,空气越冷,脚下碎石滑动,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三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第一段“女子道”的起点??一道用石块垒成的矮墙,歪斜地横在山腰,墙上刻着几个模糊的字:“女志不灭”。
林小禾蹲下身,用手拂去苔藓,指尖触到那凹陷的笔画,心头猛地一颤。这不是官方修的路,也不是政府立的碑,这是民间的手刻,是村民自发为纪念那位“蓝布衫女先生”而留下的印记。她突然明白,母亲的名字或许从未出现在档案里,但在这片土地的记忆中,她早已成为传说。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处岩棚下歇息。阿普生火煮茶,林小禾翻出母亲的日记,读到1963年4月17日那一则:“今日与村民商议修路。男人们说女人不该管工程,我说:‘孩子要上学,老人要治病,路不通,谁来背?’夜里下雨,我梦见晓禾??她跑在我前面,笑着回头喊我。醒来泪湿枕巾。我不知她能否长大,但我要让她将来能平安回家。”
她合上本子,久久无言。原来母亲修这条路,不只是为了送人出山,更是为了有一天,她的女儿也能安全归来。
下午的路程更加艰险。一段陡坡因多年雨水冲刷已完全坍塌,只剩几根腐朽的木桩悬在崖边。阿普劝她绕行,可林小禾坚持要走原路。她系好绳索,一步步挪过断崖,风在耳边呼啸,脚下是百米深谷。就在她即将踏上对岸时,脚下一块石头松动,整个人猛然下滑。千钧一发之际,阿普一把拽住绳子,硬生生将她拉了上来。
她瘫坐在地上,心跳如鼓,冷汗浸透衣衫。阿普拍着她的肩:“你不要命了?!”
“我要走完她走过的每一步。”她喘着气,声音却异常坚定,“哪怕摔死,我也要走到尽头。”
当晚,他们在半山腰一处废弃的护林站过夜。屋子漏雨,四面透风,但壁炉还能用。烧起火后,林小禾拿出录音笔,轻声说:“妈,我现在在你修的这条路上。风吹得厉害,火光摇晃,像极了你说故事时的样子。你说过,真正的教育不是教人记住答案,而是教人敢于提问。我现在才懂,你当年问的不是书本里的问题,而是这个时代的谎言??你说,女人能不能有自己的声音?能不能不靠男人定义价值?能不能在沉默中依然保持清醒?”
她顿了顿,火光照亮她的眼角。“今天我走过塌方的断崖,差点掉下去。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你的恐惧。你一定也怕过,怕死,怕痛,怕再也见不到我。可你还是走了下去,因为你知道,如果你停下,就再也没有人会走这条路了。”
夜深了,阿普睡着了,只有柴火噼啪作响。林小禾蜷在角落,抱着帆布包,像抱着某种信仰。她梦见母亲站在老槐树下,穿蓝布衫,手里拿着一本书,正低声教一群孩子念诗。她想走近,却被一层看不见的墙挡住。母亲抬起头,对她微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她拼命喊,却发不出一点声响。惊醒时,窗外正飘起细雨,打在铁皮屋顶上,像无数人在轻轻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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