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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小皇帝毒杀北定王（第2页）

起初无人敢来。人们害怕暴露软弱，惧怕往事重提。可当第一位老将军走入堂中，颤抖着写下“我曾在战场上抛下重伤战友求生”并公开朗读之后，奇迹发生了??那位战友的儿子恰好在场，听完后走上前，抱住老人痛哭：“我爸临终前说，他早就不怪你了，他只恨自己没能再见你一面。”

那一夜，忏悔堂灯火通明，三十多人留下文字，二十人当场释怀。

消息传开，四方来朝。有贪官坦白受贿真相，有母亲承认曾因贫卖儿，有儿子悔恨未能送父最后一程……每一份忏悔都被郑重收存，每年清明，由沈砚亲自主持“焚忆祭”，将所有文书投入赎魂棠下的火坛，伴以诵名、献花、默哀。

三年过去，天下风气悄然变化。疫病减少，非因药精，而是人心渐通。百姓开始主动追思祖先，修坟立碑，讲述家族往事。甚至连朝廷也下令编纂《民痛志》，收录历朝历代民间苦难，列为必读典籍。

这一日，沈砚正在院中教导年轻弟子辨识“情绪脉象”??喜脉轻扬如柳絮，怒脉急促似鼓点，悲脉沉滞若寒流，思脉缠绵如蛛网。忽有弟子飞奔而来，神色激动：“师尊！赎魂棠……开出了第四种花！”

沈砚随他快步前往。只见那株历经风雨的老树顶端，一朵全新的花正徐徐绽放??花瓣金红相间，花心如瞳，散发着温润光芒，既不像血语棠那般炽烈，也不似慰灵棠那般清冷，反倒透着一种……圆满的宁静。

守阁人闻讯赶来，凝视良久，忽然老泪纵横：“是‘归真棠’……传说中唯有世间怨结尽解、亡魂安息之时才会出现的花。我以为这辈子看不到……没想到……”

沈砚伸手轻触花瓣，指尖传来一阵暖意，仿佛有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当晚，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草原上，天光清澈，万物静好。远处走来许多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脸上皆带笑意。他们一个个向他点头致意，然后转身走向一道金色的门扉，消失不见。

最后一位是母亲。她穿着年轻时的衣裙，手里拿着一把晒干的梅花瓣，笑着对他说：“我现在不怕黑了。你也别太累，记得吃饭。”

他想追上去，却被一只手拦住。

回头一看，竟是那位焚身救童的白衣女子。她不再是幻影，而是真实站在阳光下，眉目温婉，周身泛着淡淡的光晕。

“谢谢你。”她说，“你完成了我想做的事。”

“可我还想做得更多。”沈砚哽咽。

她摇头：“你已经给了他们最重要的东西??名字、记忆、尊严。这就够了。”

醒来时，窗外晨曦初露，赎魂棠上的归真棠正迎风轻颤，一滴露珠滑落，恰好落在沈砚唇边。那滋味，甘甜中带着微苦，像极了人生本身。

数日后，《疾苦录》最后一次显现文字：

>“怨髓已灭，封印永固。

>心病得治，天地回春。

>自此以后，不再有知棠。

>因为人人皆可为知棠。

>??孟婉清绝笔”

众人震惊。这是首次出现署名，且是三十年前失踪的前任知棠亲笔。

沈砚却笑了。他终于明白，所谓“知棠”，从来不是一个名字，也不是一个职位，而是一种选择??选择倾听，选择记住，选择在别人闭嘴的时候，依然愿意开口问一句：“你还好吗？”

多年后，知棠学宫更名为“知心书院”，不再专授医术，而是教人如何理解痛苦、表达爱意、传承记忆。赎魂棠被围以白玉栏杆，四季花开不败，成为天下人朝圣之地。有人说，若在月下静坐，能听见树中有低语，那是无数亡魂在轻声说“谢谢”。

而沈砚，依旧每日巡诊于乡野之间。他不再穿华服，也不受供奉，只背着一只旧药箱，里面除了药材，总放着一片干枯的棠花瓣。

有人问他：“您已是传奇，为何还要奔波？”

他望向远方炊烟袅袅的村落，淡淡道：“传奇会被人忘记，但一个母亲的眼泪，不该白白流下。”

风起时，肩头落下一朵红棠花。

他伸手接住，耳边仿佛又听见那一声极轻的笑??

像是母亲，也像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