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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8 真金情义不容使坏（第1页）

苑中内宫，外人不便久处，张岱入见小半个时辰之后，便与武温?一起退了出来。

“六郎坐骑甚是神骏，想来也是爱马之人。我旧在边中也曾饲马贩马为业，六郎闲时可来家访问，所见厩中群骥若有中意，引去无妨。”...

夜色渐深，花萼楼内灯火通明，金炉焚香未歇，余音袅袅绕梁不绝。虽宴席将尽，然圣人兴致正浓，命宫人再添银烛百枝，照得殿宇如昼。丝竹之声暂歇，群臣微醺，或低语私谈，或凝神静听，皆知今夜封赏已定，然余波未平，人心暗涌。

张岱立于阶下，衣袍微动，目光沉静如水。他深知方才一番辞让之举，看似谦退，实则已在圣人心中种下忠直之名。而左卫仍有些恍惚，双手紧握又松开，仿佛尚不能信自己竟连升一阶，与昔日同僚已拉开数级之距。武惠则被引至御前，身着紫袍玉带，虽年少却姿态端肃，受封京兆牧与刘华小将军双职，实为前所未有之殊荣。

“吾儿年未及冠，骤膺重寄，可堪其任？”圣人忽发此问，声音不高，却令满殿为之一静。

武惠当即跪地叩首：“臣子不敢言堪，唯竭忠尽智，以报天恩。若有所失，愿受斧钺；若有寸功，皆归圣德。”

圣人闻言大笑，执其手扶起：“好！有此心者，何患不成大事！”说罢环顾群臣，“朕观诸子，多恃宠而骄，少能克己奉公。唯武惠纯孝笃实，不矜不伐，真社稷之器也！”

此语一出，侧殿之中，太子手中酒杯微微一颤，酒液溅出半分，映着烛光泛起幽芒。他垂眸不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寿王更是面色铁青，方才闷饮数盏，此刻胸中怒火更炽，然父皇在上，不敢形于颜色，只得强压心头愤懑，低头佯作醉态。

荣王妃坐在命妇之列，神色淡然，眼角余光扫过宋卓妃时，见其眉目含喜，唇角轻扬，心中冷笑：今日风光尽归你子，然皇子纷争，岂是一场歌舞所能定局？她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指尖在袖中轻轻掐入掌心。

而宋卓妃确是难掩激动。自入宫以来，她虽得宠，然始终不及赵丽妃当年盛极一时，如今赵氏早逝，薄昭妃虽新贵，却根基未稳。今夜武惠一举夺魁，不仅获实职要衔，更得南衙军职，意味着将来或可掌握部分禁军势力??这在储位未明之际，无异于投下一枚惊雷。

“姐姐真是好福气。”荣王妃终于开口，语气温柔似水，“武惠小小年纪便担此重任，将来必成栋梁之材。”

宋卓妃敛衽一笑：“娘娘谬赞了。犬子愚钝，不过是侥幸逢时，全赖圣人垂怜罢了。”

两人言语客气，暗流却已激荡千层。

此时主殿中，圣人又道：“协律郎张岱所编《婆罗门曲》，融胡汉之音，合天地之和，实乃盛世之音。朕欲命太常寺将其列为宫廷雅乐，每岁千秋节必奏之，以为定制。”

张岱闻命，再度俯身：“臣惶恐。此曲本为祝寿而作，粗陋浅薄，岂敢忝列雅乐？还请圣人三思。”

“不必推辞。”圣人摆手，“艺术之道，在于感化人心。汝以忠孝为本，寓情于乐，方得如此动人。非但列入雅乐，朕还要赐汝‘协律宣德郎’之号，专司宫廷礼乐改制。”

众人皆惊。此号虽非实官，却是极高的荣誉，历来仅授于精通音律、德望兼备的老臣。张岱年不过三十，竟得此殊荣，足见圣眷之隆。

左卫听得目瞪口呆，心想：我与张兄同进太常，共事多年，彼精于辞章音律，我仅能习舞导伎耳。今其所获，犹如云泥之别。然转念又想，若非张兄提携引导，自己怕连登殿面圣之机都没有，遂心中惭愧之余，亦生敬服。

就在此际，忽有内侍匆匆入殿，附耳禀报。圣人听罢，眉头微皱，随即恢复常态，只淡淡道：“传骠骑大将军高力士觐见。”

不多时，一位身穿紫袍、面白无须的中年宦官步入殿中，步伐稳健，气度威严。此人正是圣人最信任的内臣高力士，掌管宫闱内外机要，权倾朝野。

“何事？”圣人低声问道。

高力士趋前一步，低语数句。圣人脸色微变，旋即冷声道：“此事暂且压下，勿使外泄。明日召宰相入宫议事。”

众人不知其故，只觉气氛陡然凝重。方才的欢愉似被一阵寒风吹散，殿中鸦雀无声。

张岱敏锐察觉，那几句话必涉重大隐秘，或许与边疆军情有关，亦或牵连朝中权斗。他不动声色，悄然退至角落，与左卫低语：“今晚之事，恐非止于封赏。你我虽蒙恩擢，然身处漩涡中心，日后言行务必谨慎。”

左卫点头称是：“全凭张兄指点。”

片刻后，圣人起身宣布散宴。群臣依次退出，各自归府。太子与诸王行至宫门外，彼此间气氛微妙。寿王本欲与仪王同行，却被对方婉拒：“今日劳顿，我想独自回府静思。”

寿王冷笑：“静思？莫不是思如何讨好父皇，夺我京兆牧之位吧？”

仪王面色一沉，却未反驳，只拱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