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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我方负责检查对方装备的官员不识得火铳?”武珽略一想,转而否定了自己,“不大可能,大摩人若当真带着火铳,别说进赛区了,就是想入境都不可能,家父在关卡上就能把他们给截下来。”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燕子忱沉着声,“这火铳根本不是大摩人带进来的,而是我朝境内原本就有的!”
“这么说,我朝有人里通外敌,将制造火铳的法子给了大摩,大摩人在国内苦练,而后空手进入我朝境内,与此同时,那名里通外敌之人,早已在境内制造出了火铳,并事先藏匿于赛区之内,大摩人只要进入赛区,便可按事先知晓的路线找到火铳。”武长戈说着,淡淡扫了眼一直默然不语的元昶,“这个人是谁,我想范围已然很小。”
“他已经死了。”元昶咬着牙抬起眼来看着众人,眼底是一片黑沉,“或许是他残余的部下或亲信。”
“大摩人这一次还真是准备得相当充分,”穆承宣哼声道,“这一番番算计处处都出人意料,可见在他们提出以综武解决两国争端的时候,这个计划就已经成型了。”
“现在说这些没用,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我方的其他人,让他们千万小心对方手中的火铳。”燕子忱看了眼众人,“老穆,武十二,小五,咱们四个去寻其他人。元昶,”说着盯向凝眉肃容的元昶,“我把我的家人交给你。”
这个当口,他不能只顾自己的家人而让另外三人去冒生死之险。
“你放心,”元昶沉声道,“我豁出这条命也绝不让他们有半分差池!”
“命你最好留着,”燕子忱笑了笑,“我可不想和阎王爷抢女婿。”
元昶一怔,抿起唇来将头一点:“我先走了。”说罢不再多耽,全力向着北边冲了出去。
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风雪进行正酣,此时此刻天地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可惜夜幕早至,这难得的千山铺银的景象无法细赏,只可见得黑黢黢高低起伏形同鬼魅的无数山头绵延到无尽的黑暗里。
而在这黑暗布景中的某一座山的山腰处,正有一点橙黄的光微弱地散发出来,光来自山腰上的山洞,山洞内的三个人正静静立着,其中一个人的话音伴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响显得不紧不慢,游刃有余。
“正因顾氏这一杀人手法匪夷所思,绝非她能想得出来,所以我便有了些兴趣,慢慢地查访起来,”秦执珏微笑着望着燕子恪,“出事之后,她的陪嫁丫头被就地发卖,我使人从牙行里将那丫头捞出来,细细地问过她关于顾氏发现闵宣威和韦春华的奸.情后,至案发前这段时间内,顾氏身边所发生的所有大大小小之事,而后,那丫头给了我一样东西。”
顾氏,就是闵宣威的那位原配夫人,曾在御岛的紫阳仙馆内用充满氢气的玻璃车将闵宣威的姘头韦春华谋杀,并在被燕子恪破案揭露之后当场自尽身亡。
她与秦执珏,是青梅竹马。
可惜官家之后,没有几个能自主自己的婚姻,两人一个尚了公主,一个嫁入闵家,自此后再也不相往来。
这却不妨碍生者对逝者追忆往昔的怀念,和尽全力找出真相来祭奠。
“那丫头给了我一张纸,”秦执珏依然微笑,火光在他的眸底跳动,“确切的说,是一封信。信上大致的意思是:好人未必能善终,恶人未必得恶报,指望天道轮回、上苍开眼,不若现世现报,一偿两清。在此言下方,附了一个可以点燃空气引发爆炸的法子,末了还有几句话,言道:善恶一念,但随己心。”
说至此处,秦执珏探手入怀,取了一张折着的纸出来,轻轻展开来,将有字的一面出示给燕子恪和燕七看。
这张纸上的内容就是他刚才所说,不成想他竟一直贴身带在身上。
看纸上的字迹,娟秀工整,多半出自女子之手,而纸页的末端并没有落款,通篇也没有涉及称呼和互动的言辞。
“这纸上的字迹,也许没人比我更熟悉,”秦执珏轻笑着指尖一松,任这纸慢慢地飘落在脚下,“这是她的字。我反复细观了无数遍,始终未能找出一处不符她写字习惯的地方,甚至连一些微小的细节也无一不像,可以说,这篇字如若让她来看,她也难以分清究竟是不是自己所写。但很显然,这篇字,不是她写的,如此匪夷所思的空气爆炸之法,莫说是自小就在闺中长大的她,便是工部的巧匠们也不可能凭空造出来。”
秦执珏垂了眸子盯在脚下那页纸上,话却未停:“当然,世事无绝对,万一起见,我还是去工部问过了,工部的崔淳一崔大人,在这起案子发生后被燕大人你请去帮忙求证过杀人手法的可行性,而据崔大人说,当时提出这个法子具体细节的,是燕七小姐你。”
秦执珏抬眼望住燕七,依旧微笑:“崔大人说燕七小姐是从一本旧书上看到的这个法子,对此我无从确认真伪,事实上燕七小姐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究竟是谁,把这个法子告诉给了芷苓。”
芷苓是顾氏的闺名,被秦执珏唤来,声音里都似带着三分童年时的艳阳春暖。
“我想这个人应该不是燕七小姐,”秦执珏的目光由燕七的脸上移到了燕子恪的脸上,“写这张纸的人,不但知道芷苓心怀怨恨,更了解芷苓的笔迹,否则不可能将她的笔迹模仿得如此之像。而能够如此了解她笔迹的人,除了闵家人,就是她的贴身之人。然而闵家人不可能助她用这法子在闵家杀人,她的贴身之人,据我捞出的那丫头所述,也都是些大字不识多少的丫头婆子。除却这些人之外,还能有谁,能够拿到芷苓的笔迹呢?”
“我再三细问过了那个丫头,”秦执珏唇角的笑意似是浓了一分,但眼底却还是一片清凉,“有那么几天,芷苓总是将身边的所有人支到房外去,闵宣威那时已不常与她同房,要么夜不归宿,要么睡在外书房,因而芷苓的房中只她一人。她在房中做了些什么,她从不曾说过,也无人敢问,只是有一次,这丫头睡到半夜觉得气闷,起来推窗透气,旁边的窗正是芷苓卧房的窗,她看见有一个黑影正从那窗前离开,飞出了墙外。所幸那晚月色很好,使得那丫头将那黑影的真身看得一清二楚,而我,也决计猜不到那黑影竟然是……”
说着,展眼望住燕子恪,眸底映着的火光忽然一盛:“……一只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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