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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犁庭扫穴（第3页）

“我们要让天下人知道，这不是一场官斗，而是一场人民与特权的战争。”苏宁立于厅中，声音如钟，“他们有钱，有笔，有刀，但我们有真相，有百姓，有历史。”

众人肃然领命。

五月端午，龙舟竞渡，京城万人空巷。

就在举城欢庆之时，苏宁悄然离府，乘舟沿运河南下，亲赴松江督办公勘进度。随行仅带李慎之一人，轻车简从，不惊动地方。

沿途所见，令人欣慰。农田翻绿，村口公示栏贴满新税册，孩童围着看热闹，老人眯眼细读自家田等税率，频频点头。

抵达松江当日，正值当地举行首次“公开评税大会”。百姓齐聚祠堂，手持地契，逐户核对。一名胥吏企图篡改数据，当场被公勘员揭发，群情激愤，将其扭送县衙。

苏宁隐身人群之外，静静观看，嘴角微扬。

李慎之轻声道：“大人，您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

苏宁点头：“可他们还不知道，这份平静背后，是多少人在拼命。”

果然，三日后夜间，刺客来袭。

三名黑衣人翻墙入驿馆，手持淬毒短刃，直扑卧房。幸经查岗的经制卫及时发现，激烈搏斗中两名刺客被擒，一人跳河逃逸。

审讯得知，幕后主使竟是礼部右侍郎徐阶远亲，长期把持江南盐引，因新政触及利益，不惜雇凶杀人。

苏宁当即上奏，请将此案移交三法司会审，并建议借此机会公布近年来官员贪腐与新政阻力关联图谱，公之于众。

万历准奏。

六月初一，《新政受阻案牍汇编》正式刊发，图文并茂展示数十起阻挠事件背后的权钱网络，牵涉官员近百人，其中不乏二品大员亲属。

朝野哗然。

有人怒斥“株连过甚”，更多人则震惊于利益集团之庞大。民间流传一句话：“原来不是新政太难，而是有人太贪。”

与此同时，松江试点成果出炉：清丈新增耕地十九万亩，预计年增税银十八万两，而普通农户平均税负下降三成！更难得的是，夏粮入库速度比往年快了近一倍，百姓踊跃缴纳，称之为“明白税”。

捷报传至京城，万历喜极而泣：“张先生若在，必为此欣慰。”

七月流火，暑气蒸腾。

摊丁入亩试点扩至江西、浙江两省，首批二十个州县启动。与此同时，户部推出“税银折粮”新政，允许农民以米麦抵税，避免中间粮商盘剥。

苏宁仍未归京，继续巡视各地。

八月中秋，他驻足嘉兴一座小桥之上，仰望圆月。身后村落灯火点点，炊烟袅袅，孩童追逐嬉笑，妇人唤儿归家。

李慎之递来一壶酒：“大人，喝一杯吧，今日团圆。”

苏宁接过，轻抿一口，望着水中月影荡漾，忽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怕过节。每逢中秋，邻居家杀鸡宰羊，我家只能喝粥。母亲常说，等哪天不用为税发愁，才算真正团圆。”

他顿了顿，声音很轻：“现在，有些人终于可以过个安心节了。”

李慎之动容：“大人，您值得被铭记。”

“不必。”苏宁摇头，“记住新政就好。制度比人长久。哪怕将来我倒下了，只要这套体系还在，百姓就能少一分苦。”

回京那日，百姓夹道相送，有人跪地磕头，有人含泪高呼“青天大人”。

苏宁一一扶起，只说一句：“我不是青天，我只是个不愿闭眼的人。”

紫禁城依旧巍峨。

当他再次踏上午门石阶时，身后不再是孤影一人，而是千千万万双期盼的眼睛。

他知道，路还很长。

士绅不会罢休，阴谋仍在酝酿，风暴随时再起。

但他也知道，火种已燃，风吹不熄。

只要有人愿意看见看不见的人，听见听不见的声音，这场变革，就永远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