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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犁庭扫穴（第2页）

三日后，国子监爆发大规模抗议。百余名监生披麻戴孝，抬着写有“礼崩乐坏”“诛邪臣以正天下”的灵幡，围堵午门，哭谏请愿。更有激进者写下血书，声称“宁可亡国，不可亡制”。

万历震怒，下令关闭国子监半月，带头闹事者一律除名，永不录用。此举虽震慑士林，却也让苏宁背负“迫害读书人”的骂名。

那一夜，苏府门前被人泼洒猪血，门匾被砸裂一角。墙头留下八字血字：“匹夫不死，大明不宁。”

母舅惊恐万分，抱着幼子瑟瑟发抖：“少爷，咱们走吧……再不走，迟早要出人命！”

苏宁沉默良久，只取出一封信，交给贴身心腹：“送去扬州盐运司，交到杨推官手中，务必亲手送达。”

母舅颤声问：“那是谁？”

“一个曾因抗税被贬的七品小官。”苏宁淡淡道，“十年前，他在高邮州带头丈量豪强隐田，结果被罢官流放。是我派人暗中接济他一家度日。如今，该他回报了。”

果然，五日后，杨推官冒死上疏，详述自己当年如何查处盐商勾结官吏偷逃盐税，反遭构陷入狱的经历，并直言：“今日苏宁所行之事，正是十年前我未能完成之志。若因此人而死，则天下再无正义之士敢言政事！”

这篇奏疏如石破天惊，引发舆论逆转。

民间开始出现支持声音：“苏宁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咱们这些缴税的苦命人！”

街头说书人编出新段子：“清官苏宁斗贪官”，孩童争相传唱。

就连部分开明士人也开始反思。翰林院编修黄汝良私下撰文道：“祖制固当尊，然若祖制只为庇护权贵，则不如改之。昔孔子作《春秋》，乱臣贼子惧，今苏宁行新政，何尝不是另一种春秋笔法？”

局势微妙变化之际，一道消息自湖广传来??

陈九龄成功救出第三名灾民！此人藏身山中猎户家中，身负重伤，但神志清醒，亲口陈述县令收受贿赂、伪造税册、逼迫百姓缴纳“虚丁银”全过程，并交出一份藏于竹筒中的原始账本副本！

证据确凿！

万历当即下诏，将江陵县令革职拿问，押赴京师受审；荆州知府停职待勘；涉案豪绅三家抄家充军，田产没收，用于补偿受灾农户。

同时，陛下亲笔朱批《谕天下臣民书》，张贴各府州县：

>“朕承天命，治万民。今观江南、湖广诸地，富者田连阡陌而不税，贫者无立锥之地而岁输不绝。此非仁政，实为苛政！

>苏某所行新政，非为乱制，实为救民。若有阻之者，无论出身何等，皆视为与民为敌，与国为仇！

>自即日起，凡举报隐田、贪腐者，赏银五十两；凡协助丈量、监督税赋者，记入乡贤名录，子孙科举加分。

>摊丁入亩，势在必行。违令者，杀无赦！”

圣旨所至，山河震荡。

南直隶六府率先响应，百姓自发组织“公勘队”，手持尺绳，随同官吏下乡丈量土地。许多老农拄拐而来，指着昔日被夺之田痛哭：“这块地，我家种了三十年，却被记在张员外名下！今天终于能写回自己名字了！”

松江府一名八十老翁，携全家跪迎巡察使：“小人一生纳税，从未见官府上门问寒问暖。今日您来了，我死也瞑目！”

而在苏州，一位秀才当众撕毁功名帖，宣言：“我读圣贤书，却不纳税，有何颜面称士？从今往后，愿按实田缴税，与百姓共担国责！”

这一幕传开，震动士林。

有人讥讽其“背叛同类”，也有人默默效仿。短短一月，南直隶已有三百余名低阶士人主动申报隐匿田产，补缴税银。

改革初见曙光。

但苏宁清楚，真正的决战尚未到来。

四月中旬，一封密信送至他案头??

“大人，福建巡抚暗中联络江西、广东两省布政使，拟联名上奏，以‘动摇社稷根本’为由，请废摊丁入亩；浙江海商集团已集资二十万两，准备贿赂御史台发动弹劾；此外，有江湖杀手组织‘断魂楼’接下十万两白银悬赏，目标：苏宁首级。”

落款无名，但字迹熟悉??是潜伏在冯保旧部中的线人。

苏宁看完，将信投入烛火，火焰腾起，映照他冷峻面容。

当晚，他召集全部核心幕僚，宣布三项决策：

其一，立即启动《全国田亩普查计划》，调集三千名文吏、五百名算学高手，分赴十二省，以南直隶模式为蓝本，全面清丈；

其二，在各省设立“新政宣讲团”，由受惠农民现身说法，配合说书、戏曲、壁画等形式，向底层民众普及新政意义，打破士绅话语垄断；

其三，组建“经制卫”，从锦衣卫退役精锐、边军老兵中选拔三百人，专职保护改革官员及证人安全，赋予其直接向皇帝奏事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