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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阁老出征（第1页）

李成梁及其核心嫡系虽然已经奉诏入京，表面上享受着太子太保的尊荣，但辽西将门在关外数十年的经营，早已如老树盘根，其根系深深扎入辽东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卫所、每一道关节。

明升暗降的旨意能调走主帅，...

夜色如墨，浸透江南水乡的每一寸土地。苏宁立于田埂之上，脚下是湿润的泥土，远处村落零星灯火，在黑暗中如同将熄的火星。老吏还在絮絮讲述着地方豪强如何勾结胥吏、伪造鱼鳞册、虚报荒地以逃税赋的种种手段，声音颤抖而愤怒。苏宁却已不再言语，只是将那份沉甸甸的清册紧贴胸口，仿佛护住一缕不灭的火种。

他忽然转身，对随行幕僚道：“明日启程回京。”

众人皆惊。

“大人，此时返京，恐有风险！江南士绅已视您为眼中钉，沿途难保安全。”一名年轻幕僚急切劝阻。

苏宁淡淡一笑：“他们若敢在天子脚下动我，便是自寻死路。”

说罢，他抬头望天，乌云渐散，一轮明月破空而出，清辉洒落稻穗之间，宛如银霜铺地。

三日后，苏宁抵京。

城门未开，已有锦衣卫校尉列队迎接。带队千户抱拳行礼：“奉旨迎候大人，陛下命我等全程护送，直至府邸。”

消息传开，朝野震动。

曾讥讽“经制局不过一闲曹”的张四维，在内阁拍案怒吼：“这是要造反不成？一个礼部侍郎，竟享亲王仪仗！”

可无人回应。

六部堂官纷纷称病告假，不敢与苏宁照面；都察院闭门谢客，连上奏弹劾的胆量都没有了。

只因那道圣旨犹在头顶悬着??“再谏者，视为抗旨”。

入夜，苏府书房烛火通明。

八十余名幕僚齐聚一堂，分三组汇报进展。

第一组呈上《历代赋役制度考》，洋洋五十万言，详述自汉代租庸调至明代一条鞭法的演变脉络，指出每一次税制改革皆因权贵侵蚀而最终崩坏。“故新政非改旧章，实为正本清源。”

第二组递交《南直隶田亩实录》，涵盖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嘉兴、湖州六府调查数据。触目惊心之处在于：登记耕地总数不足实际五成，其中仅苏州一府，隐匿田亩达四十万亩，相当于全年应征税银流失三十万两以上！更令人发指的是，许多贫农名下反被强加“虚丁”，年年缴纳根本不存在的人头税，而真正拥有万亩良田的缙绅之家，却以“学田”“祠田”之名全数免税。

第三组则展示了新编《均田税册》样本：每户田产按实际面积登记，分为上中下三等定级征税，丁银并入田赋统一征收，杜绝重复计税；另设“公勘员”制度，由百姓推选本地公正人士参与丈量监督，防胥吏舞弊；所有税册抄录三份，一存县衙，一交户部备案，一份张贴于村口公示栏，任人查阅。

苏宁逐一审阅，笔不停挥，批注密如蛛网。

直至四更天，众人才散去。

独留一人未走??正是那日问出“为何执意为之”的年轻幕僚李慎之。

他犹豫良久，终开口：“大人……学生今日听闻，国子监已有百余名学子联名上书，请愿废除经制局，并称您为‘乱政之首’。更有传言，翰林院几位大学士拟共撰《斥邪议》，欲将新政定性为‘悖逆祖制、动摇国本’之举……您真的不怕吗？”

苏宁放下笔，端起冷茶饮了一口，目光平静如深潭。

“怕？”他轻笑一声，“我若不怕，就不会让锦衣卫护送回京。但我更知道，有些事，怕也得做。”

他站起身，踱至窗前，望着东方微白的天际。

“你知道为何历代变法者，鲜有善终？商鞅车裂，王安石罢相，张居正死后抄家……不是他们错了，而是他们触动的利益太深。天下之财有限，不在民，则在官；不在贫者，则在富者。我们今日所争，并非条文细律，而是一场资源重分之战。”

李慎之低头思索。

苏宁继续道：“你说那些读书人骂我，我不怪他们。他们从小读的是‘士农工商’，信的是‘耕读传家’，以为只要考上功名，便可免役免税，理所当然。可他们忘了，圣贤之道，首重仁义。若一边诵着‘民为邦本’，一边坐拥千顷良田却不纳一钱之税，这叫什么？这叫伪善！”

语气陡然凌厉，如刀出鞘。

“我苏宁出身寒门，十岁丧父，靠族中接济才得以读书。十七岁中举，亲眼见邻村老翁因缴不起丁银，被迫卖女偿税。那女孩不过十二，哭喊着‘爹娘莫卖我’，却被塞进轿子抬走……那一声声呼喊，至今仍在我梦中回响。”

李慎之眼眶泛红。

“所以我发誓，若有朝一日掌权，必使天下无冤民，无苛税，无因穷而鬻子女之事！哪怕为此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

话音落下，屋内寂静无声，唯有烛芯爆响一声，火星四溅。

次日清晨，苏宁入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