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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包羞忍辱（第2页）

“可你也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吕惠卿凝视着他，“一旦失败，不仅是罢官贬谪，恐怕……”

“我早做好准备了。”王小仙打断他，“为变法，我视死如归。你不也一样？否则何必主动投靠我，放弃原本平稳晋升之路？”

吕惠卿久久无言，终是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们这些人，要么青史留名，要么遗臭万年，没有中间路可走。”

两人并肩而立，沉默良久。远处钟鼓楼传来五更鼓声，晨雾弥漫，紫宸殿的轮廓在灰白中若隐若现。

次日清晨，诏书颁下：

一、设立中枢银行，隶属市易部，首任行长由子平兼任；

二、农部正式组建，吕惠卿判部事，即日起启动全国耕地普查；

三、军械监改制，撤销提举职位，成立国资部，李舜举判部事，直隶政事堂；

四、度支部推行预算法草案，明年元日试行；

五、开放商税代表参与财政会议，遴选标准另行拟定。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保守派官员纷纷上疏抗议，称“祖宗之法不可变”、“商贾干政乃亡国之兆”。翰林学士司马光甚至称病不朝，以示抗议。然而赵顼一律留中不发，不予回应。

与此同时，民间反应却截然不同。汴京商会自发集会庆祝，称“朝廷终于听见我们的声音”；江南农夫听说或将减免农税，奔走相告；各地工匠传言“官府要办技术学堂”，踊跃报名。

一个月后，中枢银行开封分行率先开业。百姓起初疑虑重重，不愿将铜钱存入“官银号”。直到一名老妇人在银行取出半年前存下的十贯钱，连本带息十一贯二陌，且凭证齐全、手续简便，消息传开，排队存钱者竟长达数里。

农部派出的勘田队深入江西山区，首次将瑶族聚居地纳入鱼鳞册登记，并发放垦荒补贴。有乡绅阻挠，称“蛮夷之地不宜编户”，被吕惠卿一道公文申饬：“凡我疆土，皆属黎民。岂容尔等以族裔之别，拒王化于外？”

国资部接管军械监下属十七处工坊，公开招标外包生产，同时设立技工学校，招收贫寒子弟入学。第一批毕业生尚未结业，已有三家民营铁厂前来预定人才。

而最令人瞩目的，是市易部推出的“工资代发系统”。所有官营作坊、军工单位必须通过银行向工人转账薪金。一名原靠现金结算的包工头试图贿赂会计继续私发，结果账户异常波动被银行风控系统捕捉，经调查后锒铛入狱。此事震动全行业，自此再无人敢挑战新规。

然而风暴也在酝酿。

某夜，王小仙归府途中遭遇刺客。黑衣人持弩突袭，幸被随行护卫拼死挡下。事后查明，凶器来自一处已注销的军械作坊，线索断于某位退休枢密副使门客手中。

同一时期，北方边境传来警报：辽国遣使质问宋廷“是否意图颠覆纲常伦理”，并增兵幽燕。西夏亦蠢蠢欲动，宣称“宋室昏乱，可乘其弊”。

朝中反对派趁机发难，要求暂停变法，整顿内政。御史台连上三疏，指控吕惠卿“蛊惑圣聪，紊乱朝纲”，请求将其罢黜。

面对内外夹击，赵顼召集群臣于崇政殿。

“诸位爱卿，”他缓缓起身，手中握着一份血迹斑斑的奏折??那是刺客袭击当晚，王小仙仍在灯下写就的《工业化初步规划》，“有人说我们在破坏祖制。可我想问一句：当年太祖皇帝创殿前司、削藩镇兵权，是不是也破坏了五代旧制？”

无人作答。

“还有人说商贾不该参政。可你们可知，去年市舶司收入占全年商税六成？这些钱，是谁交的？是冒着风浪跑南洋的船主！他们不该有一席之地吗？”

他又举起那份染血的规划书：“这个人，昨晚差点死在回家路上。可他在临睡前写的最后一句话是：‘铁路宜先修汴洛段，五年内可达长安。’你们告诉我，这样的人，是奸臣还是忠臣？”

殿内鸦雀无声。

赵顼将奏折重重拍在案上：“变法继续！谁再阻挠，视同叛逆！”

退朝后，吕惠卿找到王小仙，递给他一把短刃：“贴身带着。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我们已经无法回头。”

王小仙接过刀，轻轻插入袖中。

“没关系。”他说，“只要火种不灭，总会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