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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他眼眶微红。

崔季明吓了一跳，惶然不知所措，开口方觉得自个儿词穷。

言玉笑了，看着她道：&ldo;你怎么了？你刚刚笑成那个样子，跟偷吃了谁家的点心似的。&rdo;

&ldo;哎有么？&rdo;崔季明贴了一下自己的脸。

崔季明道：&ldo;怎么了？你刚刚去了哪里？&rdo;

言玉摇了摇头：&ldo;没去哪里。&rdo;

一阵无言，言玉斜倚在树上没有动。灯光透过树影，勉强映亮他半张面容。

&ldo;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这个曲子你都不知道名字的。&rdo;崔季明走近，偏头看他的神色。

&ldo;今日知道了。&rdo;言玉指尖划过黑笛：&ldo;名夜莺。&rdo;

崔季明敏锐道：&ldo;你见了这个曲子的主人？&rdo;

言玉不置可否。

她心里怕言玉这个样子。他纵然是有痛苦的事儿，也不会拿出来跟别人说，崔季明也不知道怎么能让他开心，只好伸手去摸他腰间平日那杆旧笛子：&ldo;你不若教教我？&rdo;

言玉道：&ldo;就你这唱歌都没调的水平，也饶了我吧。&rdo;

他看得出来崔季明想要安慰他的样子，垂下眼来微微笑了笑，手顺着她前额那个美人尖滑过去，掠过发顶，然后……用力捏了捏她的发髻。

&ldo;喂。&rdo;崔季明一脸无奈：&ldo;能不能改改你这个毛病。&rdo;

&ldo;捏了这么多年习惯了。&rdo;言玉笑：&ldo;等日后你带冠了，我就捏不着了。&rdo;

言玉收好黑笛，转了话题：&ldo;三郎去波斯要带上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rdo;

&ldo;平日里的用品都是你给收拾，我要带上的就只有些匕首横刀，都已经带了趁手的。&rdo;崔季明说道：&ldo;只是阿公与我说，如今波斯周界混乱，他估计会把我留在播仙镇附近，到时候你会跟阿公一起去波斯，还是跟我留在播仙镇啊？&rdo;

播仙镇么？已经在安西都护府的南侧，靠近石城镇和于阗。

言玉心下有了些想法。

&ldo;路途危险，我只是很担心你。&rdo;言玉说完这句，半天才道：&ldo;我昨日做了噩梦，倒是梦见马队在路上遇到马贼沙暴，我与你失散了，那里语言不通腹地辽阔，我如何都找不到你了。&rdo;

崔季明头一回听到言玉说这样不安的话，忍不住笑起来：&ldo;你怎么的了，那么多人跟着，怎么会出事儿！我难得见你婆婆妈妈的，若是你走不见了，我不去找你，你就努力往长安的方向走，我也努力回长安，咱俩肯定能再遇到的。&rdo;

言玉神色却未见得放松，伸手向碰一碰她额前那卷曲的鬓发，却还是收回了手：&ldo;说的也对，西域路途复杂，一旦走散，再去寻找实在太难，还是回长安最好。&rdo;

&ldo;哎，先别想那么多，这些天吃好睡好，路上这些可都想也别想了，走。&rdo;崔季明看他情绪异样，连忙将他从树上拽下来，拉着他去玩玩闹闹。

而另一边，殷胥撞出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住神色，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样子，可心里头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这边回廊无人，他一路走到几处供臣子家眷暂时休息的侧殿，找到了忍夏。

&ldo;我让你备的酒呢。&rdo;殷胥黑着脸对忍夏说道。

忍夏被他浑身煞气惊得一哆嗦：&ldo;在屋里头呢，殿下不是要请崔家三郎来小酌一杯么？点心都备下了，怎么不见……&rdo;

&ldo;不必管她。&rdo;殷胥脸色更差，拂袖进门，看着矮桌上那某人喜欢的甜的发腻的点心与两壶新酒。

他向来知道崔季明贪酒而不醉，还想着他无法去送她，只得今日践行，另人准备了她喜爱的石冻春。

如今看来都是笑话。

殷胥也不知怎么的，一想起她来，他便再无法用往日那套思维行事，一切一切都使他脑中乱七八糟。

忍夏还没进门，却看着殷胥沉着脸，拎着那两壶新酒径直出门，连忙跟上：&ldo;殿下是要去找崔三郎，奴来给殿下端着。&rdo;

&ldo;你走开，不要跟着我！&rdo;殷胥忍不住高声道。

忍夏向来有些怕他，身子一瑟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再上前。

殷胥看着他畏惧的样子，忍不住想起前世，绝大多数人对待他的态度，与如今的忍夏几乎一模一样。

他最后几年头风病极其严重，每日醒来惧怕自己双目失明、无法起床，夜中脑内钝痛无法入睡，脾气愈发暴躁，看着旁人的畏惧，更觉得自己不该胡乱发火，便越来越沉默。

他只想有人聊天，可空旷的大兴宫哪里有能陪他聊，陪他喝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