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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么?!”一声厉喝自楼梯传来。
净世尊者现身,白衣如雪,面容俊美,却无一丝情感。他手中托着一面新铸的铜镜,镜中映出万千记忆碎片。
“你毁了我的道基!”他怒吼,“我已饮下万段人生,方得超脱!你竟敢将它们释放?!”
“超脱?”陈小满冷冷站起,“你不过是个偷盗者!用别人的痛苦滋养自己,还妄称大道?”
“痛苦本就不该存在!”尊者咆哮,“若无记忆,何来悲伤?若无爱恨,何来执念?我斩断因果,净化灵魂,才是真正的解脱!”
“那你告诉我??”陈小满举起残灯,“若你母亲曾为你落泪,你愿她忘记你吗?若你爱人曾为你赴死,你愿世人说她从未存在吗?”
尊者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就在这一瞬,阿元吹响断笛,归墟安魂调直入识海。塔内所有释放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向尊者,强行灌入他的意识??
他看见自己幼年丧母,父亲抱着尸体哭嚎整夜;
他看见初恋女子为他挡剑,临终只说“别忘了我”;
他看见弟子背叛,朋友离散,亲人一个个死去……
无数记忆如刀,割开他封闭的心。
“啊??!!!”他惨叫倒地,抱头蜷缩,“停下!停下!!我不想记得!我不想记得!!!”
“可你必须记得。”陈小满走到他面前,“因为你是人,不是神。人之所以为人,正因我们会痛,会爱,会舍不得。”
钟声再响,第七次。
断念塔轰然崩塌,血珠炸裂,黑雾四散。那些被囚禁的记忆,终于回归天地。
黎明时分,忘忧城的人们走出家门,望着废墟,眼中渐渐有了泪水。
有人抱住孩子,哭喊:“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的女儿……你三岁那年发高烧,我背你走了十里路……”
有人跪地叩首:“爹……我记起你了……你种的那棵桃树,每年春天都开花……”
哭声如潮,却带着重生的喜悦。
陈小满与阿元默默离开。
路上,她问他:“我们是不是太狠了?让那么多人突然想起痛苦……”
“是痛。”他望着远方,“可那痛里,也有爱。比起麻木地笑着活下去,我宁愿他们哭着记住所爱之人。”
许久,他又说:“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被人忘记。我的名字,我的故事,都会消失。但只要还有人记得‘点灯人’这三个字,只要还有人为陌生人点亮一支蜡烛……我就还在。”
风吹过山岗,残灯不灭。
而在某座海边小镇,一个渔夫正教孙子写名字。孩子问:“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名字?”
老人指着海面:“你看那浪,一波接一波,看似相同,实则不同。每一朵浪花,都有它来过的痕迹。人也一样。名字,就是我们活过的印记。”
孩子点点头,认真写下:“我叫阿海,今年六岁,爱吃鱼丸,爷爷说我是他最好的帮手。”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听风旧址,一座新庙正在修建。庙中无神像,只有一口钟,钟身上刻满名字??有阿宁,有狗娃儿,有小豆,有阿禾,有狼脊五百士,有无数无名者。
庙前石碑上,刻着一行字:
>**“此处无声胜有声,凡心所记,皆为永恒。”**
而每当月圆之夜,钟声便会自响,悠远绵长,仿佛在问:
**“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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