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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第1章露欲为霜月堕烟

直到展眉一觉醒来差点跌下树枝，对面的房间还是一灯如豆。

案前那人仍执笔处理着事务，旁边站着个人，细细汇报。房间离得有些远，即使展眉耳目再好，也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动静，根本不知道在讲些什么，不过看着高大的身形，应当是大管家杨无邪。

估摸着差不多子时了，四下都静悄悄的。

深秋时分月上枝头，皎洁的月光混杂袅袅的水雾，落在一觉醒来睡眼朦胧的展眉身上，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展眉运转内力驱走深秋的寒意，想着再不打断，估计今天能从金风细雨楼的树枝上看到明早初生的破晓，于是动手冲着房间丢去三枚树叶，同时脚尖轻点，往对面小楼掠去。

夜色中破风声传来，正在汇报的杨无邪陡然一凛，止住声音，站直了身子左手起势暗暗防备，只案前的人似无所察觉，手里的笔仍然没有停下，在纸上笔走蛇。

直到三枚叶子规规整整的一字排在面前的墨砚旁，案前的人才停下手，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轻轻笑了笑。

旁边的杨无邪也放松了防备，将左手的力道卸下，双手背后静等着门外人的到来。

展眉有些好笑不论自己来多少次，杨大总管还是这样防备，却也心里暗叹，不愧是苏梦枕的心腹，果然是忠心耿耿。

“你怎么来了？”待展眉稳稳站定后，苏梦枕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一室寂静，笑着看向她。

“没事我就不能来？”展眉反问回去，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杨无邪，一边挽着袖子缓缓走近苏梦枕一边解释，“师父估摸着你的药差不多吃完了，让我来给你送一下新的，顺带给你切脉看看是否有效。”

“我让山人挂心了。”苏梦枕语气里带着点歉意，好像这件事给展眉的师父添了多大的麻烦似的。

——虽然苏梦枕的身体状况确实很棘手。

“打住，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了你这个可以不停拿来试验病人有多激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成天窝在药房捣鼓，都快成仙了……”展眉示意苏梦枕将手腕放在脉枕上，手指搭上他的脉，噤声细细感应下，渐渐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杨无邪也跟着展眉揪起了心，紧张不已。

展眉连着按了三次，越按眉头皱的越紧，口中喃喃：“不应该啊……”

就在展眉抬手，打算探一探苏梦枕颈脉的时候，一旁的杨无邪面带担忧地开口：“展姑娘，公子的病情是加重了吗……”

“那倒是没有，”展眉摆手，看着杨无邪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补充道，“只是三部脉举按皆无力、脉来艰涩不畅，苏楼主的脉象相较上次好转的程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药不应该效用只有这么一点啊。”

“这……”杨无邪犹豫着看着苏梦枕的脸色，似要开口。

展眉福至心灵，问道：“你家公子最近可是一直像今天这样伏案至夜深？最近是否有过与人交手？还有……”

苏梦枕轻咳了一声，打断展眉的连环问：“展姑娘，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什么大碍。”

展眉看着苏梦枕一脸淡定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为医者，平生最恨不配合的病人，偏偏这病人打不得骂不得寻常人也管不得，身体差的要死，却仗着自己内息深厚一再不爱惜。

如果这里不是金风细雨楼，面前说话的人不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展眉保管揍他一顿，揍不了病人就揍身边的看护，非得好好教训一顿出出气不可。